穗和痛呼一声,脸色苍白如纸。
“快点,老子没耐心和你们磨时间,不想她再受伤就把药吃下!”护卫疯狂叫嚣。
裴景修不敢再犹豫,走上前接过了他手里的药丸。
“大人,不要,求你了,别吃……”穗和声嘶力竭地喊。
裴砚知看着她血流不止的肩膀和脖颈,什么也没说,从裴景修掌心拈起一粒药吞下。
裴景修也看着穗和,眼神很是复杂。
穗和只担心小叔,却从始至终没有叫过他一声。
他咧嘴苦笑,吞下了那颗药。
护卫看着叔侄二人把药吃下,这才放心地让裴景修去准备东西。
裴景修走后,陆溪桥找了过来,告诉裴砚知,庄子上的护卫已经被陈展的人全部控制起来,现在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让他尽管放心。
“好。”裴砚知的目光始终在穗和身上,仿佛错个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穗和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大人正在看着自己,便也看向他的方向,默默的流泪。
蒙着眼睛的布条已经被她的泪水湿透,濡湿了她的脸颊,泪水中的盐分腌得她皮肤生疼,眼睛也疼得厉害,背在身后的手,却一刻不停地用小刀割着绳子。
刀子太小,她的肩膀又疼,还不敢动作太大,割起来特别费力。
裴景修很快回来,说东西已经备齐。
护卫让裴砚知把所有人都撤走,押着穗和出了门。
夜风呼啸,带着潮湿阴冷的水汽扑面而来,穗和激灵打了个寒战。
她被那人拖得跌跌撞撞,眼前除了影影绰绰的火把的光亮,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裴砚知和裴景修一直在跟着他们。
过了一会儿,她的身体被凌空拎起,扔到了船上,护卫也随即跳下船。
船身剧烈摇晃了几下,被护卫稳住,很快就驶离了岸边。
“大人!”穗和慌乱地叫了一声。
“别怕,我在呢!”裴砚知站在岸上回应她。
护卫在撑船,没功夫一直盯着她看,她便快速地割起了绳子。
终于,随着一声轻响,绳子断裂,被捆绑了几个时辰的手腕感到一阵轻松。
穗和坐着没动,手腕慢慢活动了一会儿,确定手上的力气恢复,这才悄悄摘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条。
眼睛被蒙的太久,一时间还不能适应,她只能看到岸上闪烁的火把,以及模糊的人影。
此时小船离岸边已经有些距离,但也不算很远,穗和盘算着,如果她把护卫推进河里,岸上的人应该很快就能做出反应。
这样的话,她只要在船上待上一会儿就可以得救。
然而,等她的眼睛完全适应光亮后,却震惊地发现,裴砚知高大挺拔的紫色身影站在队伍最前方,手里正挽着一张弓,做出搭箭引弓的姿势向小船瞄准。
穗和吃了一惊,急忙趴倒在船板上。
大人是要干什么?
他想射杀这个护卫吗?
他不是文官吗,怎么会射箭?
他能保证一击必杀吗?
可是,他还没拿到解药……
岸上,裴景修也在阻拦:“小叔此举太过冒险,咱们还没拿到解药……”
话音未落,裴砚知已经松开了手。
“嗡”的一声,箭矢离弦而去,箭头闪着寒光如同流星划过夜空。
那护卫只来得及在听到风声时转了一下头,箭头就从他后背穿透前胸。
巨大的穿透力将他庞大的身躯带着向前扑倒,“扑通”一声跌入水中。
他到死都没想通,这个自称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怎会有这样百步穿杨的箭术。
岸上发出一阵欢呼,穗和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有震惊,也有死里逃生的喜悦。
她站起来想要向裴砚知招手,却听哗啦一声,水下突然有两个人冒出来,同时抓住一侧的船舷用力往下压去。
船身剧烈摇晃,穗和发出一声惊呼,还没反应过来船就翻了,她伤痕累累的身躯瞬间落入冰冷的河水。
岸上的人看不到水里有人,只看到船突然倾覆,船上的人跌入水中。
“穗和!”裴砚知的心猛地收紧,大喊一声,扔了铁弓,纵身跃入水中,向着穗和的方向奋力游去。
“大人!”
“小叔!”
“砚知!”
站在他身旁的三个人同时惊呼,看着他水中矫健的身姿,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已经在冰冷的河水中游出去很远。
裴景修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在水中奋力游动的身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小叔的心结他再清楚不过,自从父亲为救他溺亡后,他一直对水有着深深的恐惧,平时从不靠近水边,出门无论远近从不走水路,甚至有时听到哗哗的水声就会情绪失控。
可是现在,在这深秋的寒夜,面对刺骨的河水,他却没有半分犹豫,就那样不顾一切地跳了进去。
他真的有这么喜欢穗和吗?
喜欢到可以为她克服心底最深的恐惧?
喜欢到可以为她奋不顾身?
世上真有这样没来由的喜欢吗?
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