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知一回到都察院,就看到了在门外大发雷霆的安国公,叫嚷着要进去见儿子,要把儿子带回家医治。
守在门口的差役坚持说没有大人的允许不能放他进去,他便不依不饶,指挥着手下的人要硬闯。
眼瞅着要打起来,裴砚知走下马车,一声厉喝:“国公爷好大的排场,竟敢在我都察院门前耀武扬威!”
安国公回头看到是他,几步上前,伸手就去抓他的衣领:“裴砚知,你还我儿子命来!”
裴砚知面色一寒,抬手挡开他的手,凤眸微微眯起:“本官是都察院的长官,本官都不知道的事,安国公是如何得知的?”
安国公噎了下,跳脚道:“你甭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我儿子在你都察院遇刺,就是你这个长官的失职,再不把我儿子交出来,我跟你没完!”
“国公爷说得对,此事确实是本官失职,因此本官决定全面封锁都察院,严禁任何人出入,连夜排查可疑人员,定要给安国公一个交代!”
“……”安国公听他话头不对,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连我儿子都不能出来吗?”
“没错,宋二公子是当事人,也是证人,本官会请最好的御医为他治伤,在查出凶手之前,他是万万不能离开都察院的。”
“你……”
安国公气得火冒三丈:“裴砚知,你还是人吗,我儿子都快死了,你不让他出来,也不让我见他,你安得什么心?”
“不让他出去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谁知道外面有没有人要杀他灭口呢!”裴砚知幽幽道,“毕竟,这年头,连亲爹都是靠不住的!”
安国公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差点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如果裴砚知不让他把儿子接走,那他儿子这罪岂不是白受了?
杀千刀的裴砚知!
真不是人!
“姓裴的,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向陛下请旨,我就不信你还敢抗旨!”
安国公带着人怒冲冲离开,裴砚知不慌不忙,迈步上了台阶,宽大的袍袖被晚风吹的猎猎招展。
“多调些人来守在这里,今晚,没有本官的命令,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都察院!”
裴砚知去了关押宋绍阳的大牢,右都御史已经差人请了好几个太医和城中擅长治疗外伤的大夫来为他诊治,说那一刀刺在右边胸膛,虽然危险,好在没有伤及心脏,能撑过今晚的话,还有活着的希望。
右都御史年近五十,头发半白,很是沉稳老练,对裴砚知说:“是一个叫刘来的狱卒干的,他捅了宋二公子之后,自己当场就自尽了,想必是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不干就会连累家人之类的。”
裴砚知倒也不觉得意外,他只是没想到,安国公真能对亲生儿子下此狠手。
皇帝先前还说虎毒不食子,可他刚刚一看到安国公,就知道这事定然是安国公没跑了。
否则以国公府到都察院的距离,安国公就是飞,也不可能比他先到达。
但不管怎样,宋绍阳确实受了重伤,倘若安国公请来圣旨,或者拿此事为借口跟他闹,他还真是没有办法。
为今之计,就是连夜找出给狱卒下达命令的人,再顺藤摸瓜,拿到安国公买凶杀子的证据,等他把证据拍到安国公脸上,看那老贼还如何蹦哒?
于是便对右都御史道:“让人去查刘来所有的关系,看他今天都去了哪里,接触过什么人,平时和谁走得近,家里有什么难处,可能有什么把柄被人利用,天亮之前,一定要查出来。”
右都御史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差人去查。
“今晚怕是又要通宵,裴大人先去吃点东西养养精神吧!”
裴砚知点点头,却没有离开,等他走后,又回了宋绍阳的牢房。
此时的安国公,已经到了宫门外,正等着侍卫去向皇帝通传。
这暗潮涌动的一夜,睡梦中的人们毫无察觉。
次日一早,红日东升,天气晴爽,长公主用过早饭,梳妆打扮之后,就带着穗和和另外几个婢女出了门。
长海在门外守了一夜,也被秋风吹了一夜,熬得两眼通红,哈欠连天,鼻涕直流。
见长公主要出门,长海急忙拦住,陪着笑问:“殿下要去哪里?”
“菊花宴。”长公主说,“皇兄只叫你守我一夜,如今已是白天,你还要接着守吗?”
长海也不想守,他快熬死了,可皇帝也没有明确指示让他天一亮就回去,万一裴砚知和安国公的事还没扯清楚,长公主又跑去搅浑水,到时候挨骂的还是他。
他想了想,讷讷道:“老奴也是个爱花之人,今儿个就沾沾殿下的光,也去侍郎家的菊花宴凑个热闹可好?”
“……”长公主很是无语,知道甩不掉他,翻着白眼道,“海公公肯赏脸,是给王侍郎夫妇面子,本宫焉有不同意的道理。”
长海讪笑着向她道谢,与她一同前往王侍郎家。
王夫人听闻长公主驾到,亲自到大门外迎接。
看到长海跟着长公主,王夫人也愣了一下,随即上前见礼:“海公公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长公主说:“海公公也是爱花之人,慕名前来赏花,虽然没了根,到底是男人,夫人安排人把他请到男客那边去吧!”
“……”长海的脸拉得比苦瓜还长。
王夫人忍着笑,让自家长子亲自送长海去男宾区。
众目睽睽之下,长海实在不能推托,只得跟着王大公子走了。
等他一走,长公主立刻打发一个侍女去了都察院。
穗和跟在长公主身后,随着王夫人去了花园。
园子里各色菊花争奇斗艳,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清香,各家的夫人小姐都在园子里赏花,见长公主到来,纷纷过来给长公主见礼。
长公主免了众人的礼,和大家一起在园子里赏花喝茶吃点心。
穗和怕被人认出来,全程低着头做隐形人。
过了一会儿,去都察院的那个侍女回来了。
长公主便起身说去更衣,带着穗和往净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