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的泪濡湿了裴砚知的衣襟,趴在他怀里闷闷道:“我,我也不知道,那群乞儿突然闹起来,我不知怎的就被冲散了,后来就迷了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转去了哪里。”
裴砚知拍着她后背的手停顿了一下,并未拆穿她话里的漏洞。
没有人知道,当他发现穗和不见的时候,心中是多么的慌张。
那一瞬间,他又想到了当年与他失之交臂的小师妹。
女孩子单薄如纸的命运,经不起任何一个小小的转折,有时只是一转眼,就有可能再也找不见。
他真的很怕穗和会找不回来,说起来不过一个时辰,他却感觉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他想,只要穗和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别的他都可以不计较。
现在,穗和真的回来了,在他怀里哭成泪人,却也对他撒了谎。
他不想逼迫她现在就说出实情,他相信她是个有分寸有思想的姑娘,如果事情很严重,她一定会说的,如果她不说,也一定有她的考量。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他轻轻拍了拍穗和的肩,把抽泣的女孩子从怀里拉出来。
左都御史的身份,只允许他放纵这么一小会儿。
两个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分开,那点温暖很快被无孔不入的夜风吹散。
穗和怅然若失,默默地垂下头,跟在裴砚知身后离开。
阿信阿义也是一肚子疑问,却什么也没敢问,无声地跟在两人身后。
穗和上了马车,与裴砚知相对而坐。
大人什么也不问她,她本该感到轻松,内心却又十分煎熬。
她欺骗了大人,却又不知那实话该如何说起。
刚刚大人那么用力的抱她,仅仅只是出于对她的担忧吗,会不会,也掺杂了一些别的?
她踌躇着,嘴张了又张,又默默合上。
“没关系,不想说可以不说。”裴砚知淡淡道,“你只要确定自己没有受伤,别的都不重要,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再说不迟。”
穗和愕然看着面前的男人,车外夜风呼啸,她的胸中却涌动着阵阵暖流。
大人真是太好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人?
难怪长公主会非他不嫁,他这样的男人,值得所有女人的爱。
穗和想到裴景修说,长公主之所以保她,其实是冲着大人来的,心中酸涩的同时,又觉得没什么不能接受。
如果她是长公主,她大概也会尽自己所能去靠近大人吧,至少长公主并没有利用自己的权势强行逼大人娶她,这一点已经难能可贵。
而大人,在明知长公主对自己爱而不得的情况下,还愿意与长公主来往,可见他也是认可长公主的人品的。
他们不能走到一起,却仍惺惺相惜,如果不是有极强的道德感与自我约束力,怎么可能这样清清白白?
而这么好的大人,这么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大人,真的会做伪证陷害父亲吗?
穗和既不愿意相信裴砚知会做伪证,也不愿意相信父亲是真的有罪。
相比之下,她更倾向于是裴景修在拿一些似是而非的论断干扰她,以达到挑拨离间的目的。
好在想要弄清大人是不是做过伪证,并不是很困难的事。
只要打听一下大人是不是操办了父亲的案子,当年去那几个州府办差,是为了收集父亲的罪证,还是为了别的案子,就什么都清楚了。
穗和抬起头,看向裴砚知,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说出那句话:“大人,我们最近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
裴砚知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突然听到这话,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他没有问她原因,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道:“好,都依你。”
穗和重新低下头,死死咬住嘴唇,寂静的夜里,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马车在裴府西门停下,裴砚知让阿信送穗和回去。
穗和下了车,向他道别,跟着阿信离开。
裴砚知看着她的背影,又等了一会儿,才吩咐阿义:“去打听一下,看景修今晚可曾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