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盼盼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之前,裴胭媚是不会离开医院的。
陆启霆也没勉强,让刘从倾给他们安排了一间休息室。
“谢盼盼的医药费由岳琅负责,这休息室……陆总不能白吃白住吧?”
刘从倾一副精明生意人的嘴脸,就差直接开发票了。
“多少钱,直接从公司走账就就行!”
陆启霆扯着嘴角笑笑。
“难怪刘氏集团这两年发展迅猛,有刘总这样的资本家掌舵,超越我陆氏财团指日可待啊!”
“陆总谬赞,我这小打小闹的,哪里能和您相提并论,听说……你打算把江氏集团吞并了?外界都传言你这场婚礼的女主角是江黛黛呢!”
刘从倾故意拔高声音,生怕休息室里的裴胭媚听不到。
“江氏集团不过一团破烂,我要那玩意儿干什么?至于流言……刘总怕是也没少散播谣言吧?”
陆启霆皮笑肉不笑,冷眼扫过刘从倾。
“你是巴不得我和江黛黛凑一起?”
“你俩都不是什么好鸟,锁死反而是为民除害,省得祸害其他人!”
刘从倾直言不讳。
二人对视片刻,同时笑了。
“我谢谢你!”
陆启霆不甚在意说道,转身径直进了休息室。
天已经亮了。
裴胭媚站在窗前,俯瞰着这座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的城市。
清晨第一缕照样自楼宇间穿过,洒在玻璃上,也洒在裴胭媚的脸上。
她神情微微恍惚。
“看什么呢?”
陆启霆站在她身边,神色疲倦望向窗外,声音淡淡的。
“看行人!”
站在二十六楼往下看,路上的车辆行人如蝼蚁般渺小,为了生计匆匆奔波。
“你不觉得做蝼蚁反而是幸福的吗?挣钱养家,虽然辛苦却充实幸福。”
陆启霆想起之前在集团楼下遇到拍婚纱照的新人。
“为什么在这里拍照?不是有专门拍婚纱照的景点吗?海边,教堂,国内外的风景名胜多得是,这办公楼有什么可拍的?”
那天的他心情很不错,随口问道。
小夫妻中的女孩挽着丈夫的手,穿着不甚合体且极其廉价的婚纱,笑得明媚幸福。
“因为便宜省钱啊!”
女孩叽叽喳喳说道:“婚纱是租来的,摄影师是我朋友,新娘妆是我自己化的,成本不到一千,省下来的钱够交两个月房租了呢!”
说到这里,她用心疼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丈夫。
“以后你别总熬夜加班了,挣钱少点也没关系!”
丈夫用歉疚怜惜的眼神看着妻子。
“可我还是想给你更好的生活,想让你住上大房子,想让你不用每天挤地铁去上班,不用为了省几块钱而舍近求远去菜市场。”
他没有打扰小夫妻的幸福与甜蜜,只是吩咐秘书打听男人的信息,以神秘人的名义送给他们一套房子。
不是同情心泛滥,他只是自我欺骗的,将那一对清贫却幸福的小夫妻幻想成他与裴胭媚,仅此而已。
裴胭媚不知道陆启霆在想什么。
她笑笑,轻声说道:“贫贱夫妻百事哀,你只看到他们的幸福与充实,却不知道他们为了生计奔波的辛苦与绝望。”
“普通人不敢生病甚至死不起,因为生病了住不起院,因为死了买不起墓地,多少劳燕双飞的夫妻都败给了一个‘穷’字?”
在西京生活三年,裴胭媚不缺钱,却依然能感受到生活的压力与危机感。
陆启霆这种人是永远体会不到的!
二人的观点不同,似乎再讨论下去就该争执了。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陆启霆脱掉衣服往浴室里走去。
“要一起洗个澡吗?”
“不了!”
裴胭媚疲倦说道:“今天请你暂时放过我,盼盼还在icu里躺着,我实在没心情伺候您做那事儿!”
“我是那种人吗?”
陆启霆当着裴胭媚的面脱掉裤子,随意扔在地上,笑着问道。
“难道你不是吗?”
她瞥了一眼,又忙转移视线继续望向外面。
陆启霆没有再为难她,独自进了浴室冲澡,休息室里变得安静,只有隐隐的水流声传来。
没多久,外面传来敲门声。
是陆家大宅的佣人,说是接到陆启霆电话,来给少爷和少夫人送换洗衣物的。
与换洗衣服一起的还有点心水果,摆盘之精致,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
裴胭媚让佣人将东西放在茶几上,自己依然站在窗口发呆。
洗完澡的陆启霆裹着浴巾出来,看到茶几上那些东西,勾着唇冷冷笑了笑。
“胭胭,你觉得……杀死自己的父亲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这莫名其妙的话让裴胭媚眼皮子一跳,下意识说道:“杀人犯法,杀自己父亲也不例外,要坐牢!”
“法律不过是约束普通老百姓的工具而已,你在豪门呆这么久,难道没领悟这一点吗?”
陆启霆拿起干净的衬衣抖了抖穿上,似笑非笑说道:“不然谢盼盼伤成这样,为什么那些打人的凶手还能逍遥法外?”
因为没有人报案,因为就算报了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无外乎就是随便找两个替死鬼坐坐牢,然后用钱摆平一切。
这个认知让裴胭媚心中充满了压抑与愤怒。
即使事实残忍,可确实如此,陆启霆半点夸大的成分都没有。
“所以岳琅选择回家,而不是去报案,不是不信任警察,而是不想给警察惹不必要的麻烦,都是普通人,都不容易!”
陆启霆走到裴胭媚面前,示意她帮自己系衬衫扣子。
“那岳琅能给盼盼讨回公道吗?”
犹豫片刻,裴胭媚最终抬起胳膊,帮陆启霆系着衬衫扣子,担忧问道。
“不会的!”
陆启霆不假思索答道:“他这趟回去,必定头破血流狼狈不堪,他心里很清楚,可就算如此,他还是要走这一趟!”
与此同时,岳家大宅的客厅里,岳齐立看着站在面前一脸戾气的小儿子,脸上的肌肉抖个不停。
“你疯了是吗?为了个可有可无的女人,要和你的亲哥算账?”
岳琅咬着牙说道:“她不是可有可无的女人,她是我妻子,是受法律保护的配偶!”
“妻子?谁承认她的身份了?你在外面风花雪月无所谓,但我告诉你,你的婚事得我说了算!”
岳齐立强势说道:“和那个女人断干净,给她一笔钱打发她走!”
岳琅第一次用无所畏惧的强硬眼神盯着父亲。
“如果我说不呢?如果我说我就要她呢?如果我说就算撞到头破血流也要给她讨个公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