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医院的医生,对裴胭媚已经很熟悉了。
身为豪门私立医院的医生,他们拿着极高的工资,自然也有很高的职业素养。
只是尽心尽力工作,除此之外一个字都不多说多问。
因为是半夜入院,所以还没做详细的检查。
刘从倾始终保持着沉默,只是坐在窗户边的沙发上,静静看着靠坐在床上的女孩。
即使无数次发誓不会在乎裴胭媚的死活,可每次听到她出事,他都没出息的,忘记自己刚发过的誓言。
像是个毛头小子般不顾一切奔向她。
即使她不爱他,即使他像个可怜的舔狗。
爱情,真是个残忍的东西……
裴胭媚心中更是对刘从倾充满了歉意与愧疚。
她知道他的心意,可她无法回应,更无法给予他想要的东西。
甚至,她觉得自己过于自私与无耻,嘴上说着不,可最终还是一次次给刘从倾带来麻烦。
她真没用,是不是?
二人一时相顾无言,病房里竟有种难以言喻的凄凉落寞。
“你爸爸怎么样了?”
许久,裴胭媚轻声问道,终于打破了这沉默。
清晨的阳光照在刘从倾脸上,当初初见他时,他脸上狂放不羁的少年气概早已消失不见。
他脱下象征着自由与不羁的连帽衫与破洞牛仔裤。
换上了合体的衬衫西裤,侧脸的弧度带着微微的冷峻,已经有了霸总的气质。
“做完手术了,在楼上病房里休养,改天你要是有空,可以去串串门。”
终于,刘从倾开口了。
他语气里带着一点笑意,神色也不复之前的严肃。
“自打我认识你,你就一直在受伤!”
刘从倾半真半假开着玩笑,说道:“我甚至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我在克你!”
“哪有自己主动背锅的?刘从倾,你是不是傻?”
裴胭媚也笑,说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不兴搞封建迷信啊!”
坐直了身体,刘从倾正色看着裴胭媚,视线从她脸上一点点往下,最终落在她肚子上。
“什么想法?”
乍听是无厘头的问题,可裴胭媚心里很清楚刘从倾在问什么。
“不知道。”
她低头看了看平坦的小腹,如实回答。
陆启霆摆明态度不肯要这个孩子,而她尚且年轻,执意生下来除了感动自己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益处。
她的人生将被这个孩子捆绑拖累,而孩子也在残缺的家庭环境中长大。
细细算下来,她没有任何留下这个孩子的理由。
“做掉吧!”
刘从倾微微皱眉,说道:“你这些年过得乱七八糟,现在好不容易摆脱了,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况且,这个孩子注定不受欢迎的。”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若是在遇上裴胭媚的时候,她就已经生了孩子,那他不是不能接受。
可现在,能在萌芽阶段就扼杀掉那个最大的麻烦,他……没道理心慈手软。
这是他最近管理公司,与那些心怀不轨的股东下属们斗法得出的结论,他觉得很有道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裴胭媚低低“嗯”了声。
正说着,只见谢盼盼疯了似的闯进来。
“新闻!你们都没看新闻吗?”
她大声喊着,声音都在颤抖,以至于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刘从倾神色淡漠,似乎早已知道谢盼盼在说什么,唯独裴胭媚一脸疑惑。
“什么新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谢盼盼没有时间给裴胭媚解释自己为什么能找到这里来,她一觉醒来看到新闻,只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豪门地震啊!”
她瞪大眼睛说道:“一晚上功夫,豪门里竟然死了这么多人,还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天呐……”
“谁死了?”
裴胭媚终于接过手机,第一眼,就看到打了马赛克的照片。
即使死者的脸被打上马赛克,可那种熟悉的感觉还是让裴胭媚后背一凉。
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忍不住抬头望向刘从倾。
“是,陆启权跳楼自杀了!”
刘从倾冷声说道:“外界传言,导致他跳楼的因素有两个,一是他的亲生父亲并非陆宽明,二是当年江瑟瑟的死与他母亲苏韵有关。”
陆启权是个极其好强的人,多年来都以陆氏财团继承人的身份游刃有余驰骋在生意场,八面玲珑手段高明。
现在忽然知道自己这不堪的身世,任是谁也无法承受吧。
而雪上加霜的是,他同时得知自己怀孕的妻子是被亲生母亲一手害死的。
惨淡现实摆在眼前,似乎死亡才是陆启权唯一的出路,而他,也毫不犹豫选择了这条路。
裴胭媚的表情有些恍惚。
在陆家大宅那些年,陆启权是为数不多对她好的人。
他与苏韵不同,他是个光明磊落的翩翩公子,豁达正直,能力卓然。
那个存在她记忆中的儒雅君子,现在成为新闻上那个被打了马赛克的骇人尸体……
陆启权的死,对陆启霆的打击一定很大吧!
裴胭媚脑海里不其然浮现出这个想法,旋即她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有些可悲与可笑。
她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担心陆启霆的处境?
别忘了,他已经抛弃了她!
“还有,小媚你往后看!”
谢盼盼的表情有点兴奋,说道:“小姑姑沉冤得雪了!”
这话让裴胭媚猛然瞪大了眼睛。
果不其然,后面的新闻披露了陆启权临死之前留下的亲笔遗书,同时也是大义灭亲揭发其母亲罪行的检举书。
这样的行事作风,确实是陆启权平日里为人处世的风格。
当年裴溪的能力卓然,带给身为大宅主母的苏韵极大危机感,她开始谋划除掉这个挡住她光芒的女人。
又因为儿子与江瑟瑟成婚后情投意合,让掌控欲极强的苏韵恼火异常。
彼时的柳春雪对江瑟瑟也有杀心,二人一拍即合,在管家柳六的穿针引线下,很快就谋划了一场车祸。
他们将地点选择在国外的山区公路,柳六驾车撞向裴溪的车子。
车祸虽然发生,但裴溪与江瑟瑟没有死亡,甚至二人还自救成功,都从车子里爬了出来。
柳六持枪杀死了江瑟瑟,又以裴胭媚的生命作为威胁的筹码,迫使裴溪返回到车子里。
之后他引燃了提前泼上去的汽油,制造了车祸起火致人死亡的事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