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霆猛然站起身来。
“这是哪个医院?裴胭媚现在情况又如何?”
视频很短,只拍摄到裴胭媚孤零零站在血泊中的场景,并未拍摄到她的同伴。
陆启权默了默,说道:“视频是在第五人民医院拍的,至于其他的自己去查!”
看着陆启霆匆忙离去的脚步,陆启权在背后提醒。
“不爱就放手吧,不然你迟早会逼死她的!”
陆启霆未停下脚步,嘶哑阴森的声音随着夜风传入陆启权耳中。
“不会放手的,这一生,我都不会放开她!她若是死了,我给她陪葬就是!”
裴胭媚浑身是血的凄惨模样不断浮现在陆启霆脑海里。
无法想象在昨夜大雨中,刚刚怀孕的她如何艰难求医,流产大出血的时候,她该有多痛多绝望?
可他都干了什么蠢事?
她回到家,他非但没有任何关怀与抚慰,还像个禽兽似的将她……
像是钝刀子割肉,陆启霆的心一阵一阵抽痛。
他疯了似的,将油门踩到底直奔水岸林郡……
谢盼盼家在郊区。
“奶奶!奶奶我回来了!”
谢盼盼嗓门很大,她人还没进门,满院子就已经是她的声音。
不多时,一个头发花白、穿着老式对襟袄的老太太从屋里走出来,双手还沾着面粉。
“哎哟,哎哟,这不是上次在医院帮我们垫付医药费的姑娘嘛!”
老太太眼中满是喜悦,忙不迭上前迎接。
裴胭媚笑笑,温和说道:“奶奶,您身体好些了吗?”
老太太忙不迭点头。
“好了!早就好了!幸亏你帮我们垫付了医药费,我的腿才能恢复。”
“你瞧,我每天还骑着三轮车出去卖馒头,一天能赚好几十块呢!”
她指着墙角那辆破破烂烂的三轮车,眼底却带着满足与喜悦的光芒。
“奶奶,你别唠叨了,先让她进屋坐着吧,就她这病恹恹的架势,没准下一秒就晕倒了……哎呀,裴胭媚你可真麻烦!”
谢盼盼嘴上虽然不饶人,但身体却很勤快。
扶着裴胭媚回房坐下,又转身忙忙碌碌扫地擦桌子,还顺手换了套干净的床单被罩。
不多会儿,老太太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条。
“盼盼说你病了,我特意把面条擀得很薄,多煮了几分钟,软烂好消化。”
看着这逼仄昏暗的屋子,看着老太太慈祥温柔的笑容,裴胭媚忽然就红了眼眶。
自从小姑姑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了。
她是被这人世间遗弃的孤儿,她是这海海众生中最多余的那一个。
可现在,老太太端着亲手做的面条,用长辈疼惜晚辈的眼神看着她,甚至还温柔替她扎好了头发。
“孩子,快吃吧,吃饱了饭,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老太太没有追问裴胭媚为什么会来她家,也没问她都经历了什么。
她是这世上最善良的智者。
裴胭媚最终还是没忍住眼眶的泪。
她埋头吃着面条,任由氤氲的雾气扑在她脸上,泪水悄然滚落在碗中。
晚上,裴胭媚和谢盼盼住在同一张床上。
明明困得很,可谢盼盼还是睡不着。
她翻腾了一阵子,索性坐起来看着另外一边的裴胭媚。
“你不会是那种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恋爱脑,等那男人再勾勾手指,你又颠颠儿吃回头草吧?”
“我给你讲,你要是敢贱嗖嗖跪舔那个渣男,我会看不起你的!”
裴胭媚微微睁开了眼睛。
“我与他两清了!”
听到这话,谢盼盼才松了一口气。
“哎,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你有没有不为外人所知的马甲?”
马甲?什么马甲?一种衣服吗?
谢盼盼用看弱智的眼神看着裴胭媚,说道:“就比如你看似平平无奇的身份背后,可能是霸道女总裁,或者天才女黑客之类的!”
顿了顿,谢盼盼挠了挠头,补充道:“嗯,脑残霸总小说都这么写!”
裴胭媚了然。
她也坐起来,拥着被子靠在床头,说道:“那要让你失望了,我的人生没有小说女主那么传奇刺激。”
谁家女主像她这样窝囊与悲惨呢?
“我唯一的特长就是跳舞,可现在还伤了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未来该往哪里走。”
顿了顿,她笑着说道:“不然我跟你奶奶一起去卖馒头吧?”
“就你?”
谢盼盼撇嘴说道:“你是会蒸馒头还是会蹬三轮车?被城管满大街追时,你跑得动吗?”
受到一万点暴击的裴胭媚:“……”
虽说这话扎心,但事实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废物点心!”
谢盼盼已经在裴胭媚脑门贴上了废物标签,一脸不屑与轻蔑。
下一秒,裴胭媚说道:“可是我还有点存款!”
“就你包里那点钱?我早就看过了,只剩两万块而已,能够你花一辈子吗?”
谢盼盼撇嘴说道。
一向无欲无求的裴胭媚忽然想争一口气。
于是她说道:“可我还有一张银行卡,里面……大概还有几百万吧!”
下一秒,谢盼盼“咣当”一声栽下了床。
“我踏马……你说啥?”
重新爬回到床上,谢盼盼笑得谄媚。
若是她身后长了尾巴,只怕尾巴都要摇成直升机的螺旋桨了。
“财神……哦不,女神,你就当我刚才消化不良一直在放屁,千万别和我计较!”
谢盼盼这现实又拜金的劲儿,并没有让裴胭媚厌恶,相反,她有几分喜欢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孩。
“我还是废物点心吗?”
裴胭媚坐直身体,嘴角难得露出舒心的笑容。
只见谢盼盼正襟危坐,攥着小拳头一本正经拍马屁。
“说什么呢?我才是废物点心,嗯……以后请叫我谢废物!”
心底的阴霾在谢盼盼的插诨打科下似乎暂时消散了些。
裴胭媚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重新躺回到床上,叹息着闭上了眼睛。
这乡村的夜晚寂静又热闹,没有城市车水马龙的喧闹,只有虫鸣鸟叫暗香浮动,像是一首催眠歌谣。
裴胭媚的眼皮一点点变得沉重。
昏昏沉沉睡去,梦里,是小姑姑温柔的笑脸。
像是当年父亲去世母亲与人私奔,只留下年仅五岁的小女孩坐在门槛上哭。
村里的小孩嘲笑,说她成了没爹没妈的小杂种。
就在她绝望恐惧时,还在外省读大学的小姑姑赶了回来。
她温柔抱着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笑得温柔和煦。
“不怕不怕,姑姑一直陪在你身边!”
梦里,裴胭媚埋首在小姑姑温暖的怀抱里,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姑姑,我终于交到朋友了,她叫谢盼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