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并没有立刻冲上台，问问这个便宜儿子，这是在做什么，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
虽然心中确实有许多的疑问，但还算沉着的心态，让艾琳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她就像是一名普通的信徒一样，安静的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一边聆听阿尔萨斯讲那比英语听力还要助眠不知道多少倍的晦杂经文，一边低下头，打量起了手里的‘救赎圣典。’
这本从那位可怜的牛头人手里得来的书并不算大，相比杂志一类的书籍要小上一圈，但倒挺厚实的，拿在手里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其封面似乎是用某种生物的皮制作而成，摸起来有一种阻塞感。
在封面的中心，是一个上白下黑的十字架图案，在十字架的上半部分，延伸出了一对呈展开状的白色羽翼，而在下半部分，则是一对交叉合拢的黑色蝠翼，刚好和救赎之神的神像产生了某种呼应。
用十二指肠猜也能猜出来，这肯定就是救赎之神的神徽了。
信仰之力的链接下，这个原本没有任何意义的图案，和那座神像，已经和名为救赎之神的存在绑定到了一起，成为了祂的“电话号码。”
只要绘制出差不多的神徽，或者雕刻出差不多的神像，就能通过祈祷，“拨打电话”联系上祂。
艾琳伸出手，轻轻抚摸起金属质感的神徽，心中不免吐槽，自己大概是第一个不认识自己神徽的‘神’了吧。
不过这也不怪她，谁让眷属太能干。
这种感觉就像是穿越到古代，好不容易混成了一个小地主，本以为可以躺平了。
结果一睡醒就见一个刚收了不久的下人，带着一队精兵拿着一件黄袍走来，边为自家主子披上，边说，天冷了，您该添件衣服了。
对此艾琳还能说些什么？
面对这种情况，她也只能从心的穿上黄袍，嘴里念叨两声：“朕这一生如履薄冰，你说朕能走到对岸吗？”
“哗啦。”
台上冰冷的念诵讲经声中，艾琳翻开了圣典的第一页，抱着批阅奏折的心思看了起来，也算是熟悉一下自己的教义，防止以后别人问起来，她连自己的教义都不知道，那就尴尬了。
时间就那么一分一秒的过去。
“沙沙”的翻书声中，不知不觉，教堂外的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
讲经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虽然阿尔萨斯依然站在台上，但他手中的书籍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刚从储物戒指中取出，足有成人手臂长的黑面包。
那些早已等不及的信徒们，这会正从第一排开始，排着队，挨个上去接过阿尔萨斯从储物戒指中取出的一根根黑面包。
然后恭敬的行上一礼，转身向着教堂那不知何时已然打开的大门走去。
教堂外的天空上，这会已经挂上了一轮弯月，漫天星光的映照下，倒是显得教堂内更加昏暗了。
墙上那几根不知何时点亮的黄蜡烛，显然不能照亮硕大的教堂中厅。
若不是兽人和半兽人普遍都有着卓越的黑暗视觉，说不定还没走出教堂就会摔上一跤。
而隐藏在黑暗中的艾琳此时依然坐在她自己的位置上，翻看着手中的书籍，全然没有上前领取黑面包的打算。
直到最后一个人从阿尔萨斯手里接过黑面包，迎着满天星光走出教堂的大门，“轰”的一声，教堂的大门再次关闭了。
刚才还人满为患的中厅，这会再次变得冷冷清清，只余下台上那像是个孤独的话剧演员的阿尔萨斯，和台下那唯一的‘观众。’
“踏踏踏踏踏”
十分沉闷，具有节奏的脚步声忽然响起，是阿尔萨斯从台上走下来了。
他身上的圣职者法袍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一身黑甲，以及背后的那把链锯剑。
墙壁上的烛火，都因为那股行走中散溢而出的寒气而摇摆了两下，火光变得更加昏暗了一些。
走到艾琳身侧的时候，阿尔萨斯停住了脚步，右手抚胸，行了一礼，用极其恭敬的声音开口道：“恭迎您的归来，我伟大而崇高的主人！”
可艾琳就像是没发现他一样，依旧在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阿尔萨斯见状，头盔下的幽蓝魂火闪烁了两下，便站直了身子，一副静待对方忙完的样子。
好在书籍只剩下最后几页，并没有让他等多久，就听到“哒”的一声，艾琳终于还是合上了书，闭上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似乎是完成了什么壮举一样。
“说说吧。”
艾琳睁开了眼，侧过头，那双如同群星一般闪耀的金色竖瞳看向候在一旁的阿尔萨斯。
“为什么把我的神像造成这样，连个脸都没有，你这是觉得我没脸出去见人吗？”
“”
阿尔萨斯沉默了片刻。
即使是他，也没想到艾琳开口询问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最不重要的信息，心中早已准备好的腹稿显然没有了任何用处。
不过如今的他，经过五十多年的学习，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呆傻的初生小巫妖。
在经历了刹那间的茫然后，他缓缓开口：“因为这样可以更加高效的获取信仰之力。”
紧接着，阿尔萨斯用听不出半点情感波动的话语继续解释道：“您的本体形象容易让信徒产生恐惧的情绪，会影响信仰之力的质量，而您的类人形态，与信徒种族样貌差距过大，审美的不同也会让不同信徒祈祷之时产生些微的影响。”
“相比之下，没有五官的情况下，更容易让信徒代入自己最亲近最崇敬的人，可以获取到更加充裕的信仰之力，这是我经过多次实验后的最佳效果。”
最后，他又补了一句：“这些信息都是从关于信仰封神的书籍中获取到的，封号是通过召开高层会议商讨出来的，如果您不满意，随时可以更换神像外貌，乃至重新设计神徽和封号。”
语气极度冰冷，和五十年前相比，更显冷漠。
这一番不含任何感情的标准回答让艾琳有一种重回学校，听老师对试卷正确答案的既视感。
又有一种自己成为了甲方爸爸的错觉。
她那双灿金色的眸子与阿尔萨斯对视，透过头盔的遮挡，仿佛看到了一双没有丝毫感情的魂火。
“啧，莫得感情的亡灵可真是无趣啊。”想要挑逗一下自家属下，却吃了个闭门羹的艾琳心中不由如此想道。
只得随意的摆了摆手，跳过了这个话题，站起身来，把救赎圣典收进储物戒指中，一边朝教堂的大门走去，一边说道：
“还是讲讲为什么要做这些吧。”
艾琳的眸光瞥了一眼背后的阿尔萨斯。“我记得在我沉睡前，为你布置的任务是研究那些古兽人的科技吧？”
“主人”
阿尔萨斯头盔下空旷的眼眶中，那早已替代了眼珠的幽蓝色魂火闪烁了两下，丝毫没有弯弯绕绕的打算，用那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的喉咙，简单直白的给出了回应：
“这都是为了获得您的认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