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辰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把江琳的身子放平,十七等人也跟着进来了。
“为夫人梳妆。”十七高声一喊,厌辰脚步有些虚晃,十六连忙扶住了她。
“公子。”
“无事,喜服拿来了吧。”
“已经拿来了。”
“含章,你还好吧。”看着厌辰脸色有些不太好,裴冀上前询问,厌辰摇摇头。
“这是孤的休书,你放心带她二人走吧。”厌辰礼貌一笑。
十六给和十七给厌辰换上了红色喜服,上上挂着一朵大白花。
江源和司马韩峰这二人难得没有争锋相对,反倒是相互安慰起来,不多时东宫大堂上就摆上了两副棺材,厌辰走了出来,在司仪的主持下,这一切倒是显得有几分诡异起来。
厌辰来到棺椁前,手持红绸完成了拜礼。
“时辰已到,发亲。”十六个腰系白绸的大汉将两个棺椁抬了起来,厌辰翻身上马,这马头上也系着白绸,棺椁上贴着白色的喜字。
十三响的鼓乐声响起,厌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棺椁,心中满是愧疚。
玄武大街上本来还算热闹,这会儿百姓却是闭门不出,队伍停在了已经翻修完毕的凤府门前,厌辰下了马,踢了棺木,两家兄长将自家妹子从棺椁中抱了起来,代替妹妹完成了所有礼仪。
厌辰跪在地上,对着江源和司马韩峰喊了一声岳父,二人抹抹眼泪,心中都感慨自己的女儿果然没有喜欢错人,厌辰是个负责任的。
三人的证婚人是裴冀,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裴冀是前夫哥来的,倒是让人有几分不自在,不过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他们自然也不逼逼了。
“如今你二人已经阴阳相隔,你尚且年轻,日后再找未尝不可,但是老夫希望你能记得琳琳这一片情深,莫断了她的供奉。”虽然人死了,但是厌辰毕竟这也算是明媒正娶了,江源抹着眼泪交代着。
“自是不会忘,得妻如此,自当不忘。”厌辰又冲着二人行了礼。
时间已是深夜,众人散去,十七和十六看着正厅前的棺椁,不由得发怵,毕竟红衣厉鬼的画本子是看了不少的。
“公子,二位夫人如何安置?”
“城外火化,将她二人骨灰运回大齐,安置在厌家祖坟,留下长生位。”厌辰在棺椁前烧着纸钱,十六面露难色。
“公子,怕是侯爷会不同意吧。”厌辰没说什么,只是将两张婚书递给了十六。
“将此物一并带回。”
“是。”十六接过婚书也没再说什么。
“十七。”
“公子。”
“去寻个风水宝地,给她二人立个衣冠冢。”
“是。”二人离开后,厌辰长舒了一口气。
“对你们不住,但日后你二人便是我厌辰的妻,冠我之姓,日后享我厌家后世香火。”厌辰在喜堂跟她们说了好久的话,直到朝阳初现,厌辰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江源一大早就来了,看着跪在棺椁前的厌辰,虽说起先还有埋怨,这会儿倒是没有了。
“含章啊。”听到江源的声音,厌辰起身回头行了个礼。
“岳父。”
“你如今已经痊愈,是时候入朝了。”厌辰一夜未眠,脸色有些憔悴。
“大理寺空缺已经有人顶上,这会儿怕是没有缺位。”厌辰顿了顿开口。
“青州枢密使一职你可愿去?”江源看着她,厌辰不解的看着他。
“岳父希望小婿外放?”
“你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太子的意思也是想你暂且去青州避避风头,待你做出建树再召回。”厌辰浅笑。
“让岳父费心了。”
“你能明白就是了。”江源说完,看了一眼躺在大堂中的江琳,眼中莹莹闪过泪光。
“含章,你准备如何安置她们?”
“小婿已经让十六在城外准备了,晚些将她二人火化了骨灰送回大齐,葬在祖坟,到底是小婿明媒正娶的妻啊。”厌辰说着,深吸了一口气。
“哎。”江源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
“城外有块风水宝地,立下衣冠冢,也可慰藉岳父思女之情。”厌辰说完,江源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没让自己掉下眼泪。
“好孩子。”江源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凤府。
江源刚离开,厌辰正准备下去换身衣服,就见司马韩峰风风火火的赶来。
“含章。”厌辰抬头,又行了个礼,司马韩峰走近看到桌上的茶,心中了然。
“江源那老匹夫刚走?”厌辰眼角抽了抽,果然这二人的和平很是短暂。
“是。”
“含章,老夫今日进宫为了求了随军先锋一职,你可愿去。”厌辰哭笑不得,这二人莫不是商量好的,都在让他外调。
“回岳父,江岳父已经为小婿求了去青州的差事。”司马韩峰皱眉。
“青州?”司马韩峰顿了顿,倒是没有说不好。
“青州也不错,只不过青州枢密使一职终究是个文官,你若愿意可在为父帐下先领先锋一职,历练历练。”
“多谢岳父好意,只不过现如今小婿身子还未完全恢复,怕是上不得战场。”厌辰说完,眼神看了一眼堂中棺椁,司马韩峰眼中是藏不住的心疼之色。
“罢了,既然如此,那为父便让人去青州先帮你打点一番,青州偏远,若是你赴任期间,安南总督胆敢给你使绊子,尽管捎来书信。”
“多谢岳父。”送走这两尊大佛后,厌辰就开始着手二人的后事。
城外火光冲天,厌辰看着那渐渐消失在大火中的娇俏容颜,不由得叹息一声。
待到火光散去,十六让人将骨灰收拾好以后,还细心的贴上名字,怕搞混淆,厌辰将手上的两个灵牌交到十六手上,看着十六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转头就去了付云山,这是厌辰亲自挑选的墓地,依山傍水,环境很是不错。
两个高耸的墓碑,分别刻着。
亡妻江氏之墓和亡妻司马氏之墓,厌辰一身玄衣站在碑前,一把洒出数张纸钱,随风飘舞,跟着那白色经幡的方向落下。
在两个墓碑前上了两炷香,和尚的诵经声不断在耳边响起,厌辰叫来了十七。
“公子。”
“不日便要前往青州,她二人的坟前需有人日日打扫。”
“已经安排了,公子放心。”
厌辰此刻还不知道,汴京城中她跟江琳和司马瑶的故事已然成为了一段佳话,不少世家女子,文人墨客,也在为这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提笔赞颂。
“十五如玉少年郎,
身骑白马迎娇娘。
凄凄艾艾铜锣响,
枯骨伴君双双还。
两袖清风无人伴,
可怜此间有情郎。”
这童谣也传入了宫中,有人羡慕有人愁,两大世家嫡女,竟落得如此下场,没有一个皇子抓到了这个机缘,反倒是便宜了那状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