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你可以做自己了
呜呜呜——
狂风席卷起漫天狂沙，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宛若倾盆大雨。
陈楚生和周阳艰难地行走在这片荒漠中，视野和呼吸都受到了极大地影响，即便他们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仍然难以辨别周边的环境。
“该死！这片区域有很强烈的电磁场，卫星定位系统失灵了，我现在已经找不到‘世界树’的方向了！”
陈楚生手里握着一件精致小巧的定位雷达，扯着嗓子喊道，他的话还没说完，嘴里就已经灌满了黄沙。
“你说什么！”周阳大声问道。
虫巢与世界树之间的距离虽然只有几十公里，但是两个地点之间隔着一条几公里宽的沙漠地带，如果选择绕过这条沙漠，就需要多走两百多公里的路。
对于超凡者来说，徒步横穿沙漠并不是一件难事儿，为了赶时间，陈楚生便带着周阳走了这条近道，没想到刚刚踏入这片沙漠就遇见了沙尘暴，运气算是倒霉到家了。
更倒霉的是，这片区域的磁场忽然变得异常混乱，直接导致两人失去了方向。
“你不是会飞吗，”周阳扒着陈楚生的肩头喊道：“带我飞出去不就行了！”
“方向都找不到，往哪儿飞！”
陈楚生寻了块儿背风的斜坡，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劲拍打着手中的定位雷达。
沙尘暴可以轻易摧毁一栋高楼大厦，却伤不到他们这个等级的超凡者，定位系统失灵才是问题的关键，如果无法解决雷达失灵的问题，两人就是睁眼瞎。
周阳挨着陈楚生坐下，将长刀“呲！”的一声插在戈壁的石缝里，叹了口气，“我承认，我确实是路痴。”
“挺巧，我也是。”
陈楚生轻轻打了个响指，一撮幽蓝色火苗从五指的指尖渗出，轻飘飘地落到前方，化作一张巨网，将方圆十米的范围完全包裹，暂时屏蔽了风沙。
“什么最新型的炼金科技雷达，国际联盟那群王八蛋可真是能吹的！到了关键时候，还是得靠咱们装备部研制出来的卫星电话。”陈楚生将雷达放一旁，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个黑黝黝的有线电话。
他把电话的天线抽出来，驾轻就熟地拨打了守墓人总部的号码。
“我是守墓人编号017陈楚生。”
“马上动用‘天眼’系统，确认我目前的经纬度坐标”
“十分钟内，把‘世界树’的经纬度坐标以及路线图发送给我！”
电话挂断后，陈楚生看了眼周阳，发现周阳的状态有些不对。
周阳的脸色苍白的有些厉害，身体在不自觉地轻轻发抖，似乎坠入冰窟。
陈楚生微微皱眉，“你这伤”
周阳轻描淡写地说道：“一条胳膊而已，不算什么。”
对于三阶超凡者而言，断了一条胳膊确实不算什么，就算被砍断了脑袋，也不算是什么致命伤，只要能够找到遗留的残肢，不用做手术就可以自己接上去。
“你的胳膊是咋没的？”陈楚生问道。
周阳笑了笑，简单解释道：“被一条毒虫咬到了，偏偏它的神谕又是‘灵蛇’，为了保命，我只能把它和胳膊一起砍掉了。后来我检查过，那条胳膊被毒性侵蚀入骨，确确实实无法再用了。”
听到这里，陈楚生心头微惊。
神谕序列130“灵蛇”算是比较特殊的一个神谕，虽然它的排名比较靠后，但是它的威力非常可怕，“灵蛇”附带的唯一属性“剧毒”，可以从“秩序”层面杀死一切接触过的生命体。
“剧毒”属性进阶，便是“干涸”唯一属性。
“干涸”属性进阶，便是“死亡”唯一属性。
被“灵蛇”咬上一口，相当于被“死亡”凝视，此毒无药可解。
唯一的解法，只能是从“秩序”层面摧毁“灵蛇”的效果。
很显然，周阳被“灵蛇”咬伤之后，虽然在第一时间斩断了自己的手臂，但是仍然被“死亡”凝视，换句话说，“灵蛇”正在从秩序层面不断瓦解他的身体和意志，而周阳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医治，则必死无疑。
陈楚生“腾！”的一声从地上站起来，但很快他冷静了下来，“只要去到世界树找到苏白，让他用‘貘’杀死‘灵蛇’的活性，你就没事儿了。”
“貘”的“空灵”属性可以化解“灵蛇”的“死亡”属性。
“暴食”的“吞噬”属性，也可以吃掉“灵蛇”的秩序。
所以只要找到苏白，苏白确实可以医治周阳。
对于陈楚生的这番话，周阳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好像他自己的生命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检察长，这场战争结束后，你想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你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我忽然发现，好像我们的生命从来不属于我们自己，”周阳说道：“十一年前，我们从‘方舟’出来后，就一直进行着艰苦的训练，每天除了舞刀弄剑就是把弄枪械零件。后来我们加入了守墓人，每天训练的时间只多不减为了活下去，我们真的用尽了全力啊。”
恍然间，陈楚生似乎回到了那段艰苦的岁月。
他和周阳初次见面是在“方舟”，作为第一期“实验品”，两人隔着巨大的铁栅栏握了握手然后互相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在那段频繁被抽血抽骨髓的日子里，两人互相鼓励对方，并且用稚嫩的言语描绘着他们所向往的美好的未来，陈楚生说自己想当一个宇航员，周阳说自己想当一个钢琴教师。
可是谁能料到，两人最后都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守墓人。
陈楚生的思绪渐渐飘了回来，笑着说道：“但我们确实活下来了，不是吗。”
“可是这样活着，真的有意义吗？”周阳的眼睛直勾勾望着插在石缝的那把刀的光面，茫然问道：
“我们一直为大夏的和平而战，我们一直默默守护着钢筋水泥铸成的高楼大厦，我们一直行走在阴暗潮湿的罅隙和角落。我们是英雄，我们得到了所有应得的荣誉和地位，可是我们唯独失去了自己。”
陈楚生沉默半晌，严肃说道：“无论在什么时代，和平都不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和平是需要无数的人用鲜血和血肉去拼去抢来的最珍贵的宝物。在我们加入守墓人的那一刻，我们就注定无法成为自己。”
良久没有回应。
陈楚生抬起头，看到了周阳一动不动，似乎变成了一尊石雕。
“周阳？”
陈楚生轻轻碰了下周阳的身体。
周阳沉默着斜斜倒下。
他轻飘飘的躺在血红色的黄沙中，像是一栋高楼大厦的轰然倒塌。
殷红色的鲜血染红了陈楚生的手掌。
这时，陈楚生才发现，周阳用宽大黑袍遮掩着的胸口处赫然是一道十几厘米长的贯穿伤，内脏血肉呈现出焦黑色，是被某种火焰烧成了炭状而形成的颜色，而那枚本应鲜活跳跃的心脏，也早已裂成了一块一块，沿着胸口往下看，那是一道又一道狰狞无比的伤口，或是被爪伤，或是被咬痕。
是啊，早该想到的。
就算是他陈楚生一个人面对虫巢的全部守军都没有把握，周阳怎么可能只损失了一条胳膊那么简单。
滴滴滴——
卫星电话响起。
陈楚生木然按下接通建。
“副检察长，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世界树’的经纬度坐标以及路线图发送到了你的手机里，全程以‘天眼’卫星监控走向，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吗？”
陈楚生沉默着挂断电话，怔怔望着周阳倒下的方向，轻轻说道：“你可以做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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