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怪物
世界变得鲜红，时间停止转动。
所有的一切全部安静了下来，就连呼啸而过的寒风都被凝固在半空。
秦墨从世界的尽头走来，来到苏白面前。
他穿着一身黑色笔挺的高档西装，脚踩阿玛尼手工定制皮鞋，胸口插着一支白色的玫瑰花。
他用蓝色偏黑的眸子望着苏白，嘲弄道：“好人的内核，是一个充满疲倦的灵魂，如果你当初接受了我的提议，杀死凯拉夺走‘懒惰’，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可惜，你丢下了我递给你的武器。”
如果苏白具备“懒惰”权柄，就可以躲开“隐秘”的目光，自然也不会沦落至此。
秦墨抬起右手，指向身后。
苏白顺着秦墨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被十几根尖刺刺穿心脏的白雪公主。
她一身白色的公主裙被血染红，精致美丽的脸上被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左肩被洞穿已是血肉模糊，右手五根手指被齐根斩断。
她马上就要死了。
这个马上的意思是，下一个瞬间。
可她却咬着牙扭头看着苏白的方向，两人相距不过二十多米，却像是隔了一整个世界，苏白能从白雪公主的口型中看到她即将要说出的话，快走！
真是相当愚蠢的超凡生物啊，明明自己都要死了，竟然还担忧着别人。
“看那边。”
秦墨再朝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苏白偏转目光，看到了白发苍苍并且被十几根触手刺穿身体的史蒂夫。
这家伙已经没救了，字面意义上的没救了，他的生命几乎被“暴食”吞噬殆尽，像是两只脚已经迈入棺材的将死老人，大概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史蒂夫身后，是拔刀向前的威尔斯，威尔斯右手边，是在地面上拖拽出一条鲜红血痕的爱尔兰德。
爱尔兰德曾经在虚假的历史中死去，但是这次他注定会死于真实的历史。
“愤怒吗？”秦墨饶有兴致地问道。
苏白点了点头，“有点。”
他并不是因为别西卜杀死或者即将杀死这些人而感到愤怒，他是因为自己眼睁睁看着一切却无法改变结局而感到愤怒。
“那就别忍了，快把你的羊皮脱下来，一直穿在身上很辛苦的”
说到这里，秦墨话音稍顿，然后又玩味的语气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不会还担心自己会对这个世界造成破坏吧？”
命都快没了。
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苏白轻轻摇头，“我打不过别西卜，就算是变成怪物，也打不过祂。”
三年前的一个夜晚。
苏州出现了一个浑身流淌着岩浆和火焰怪物，血脉等级不明，神谕序列不明，他用一把大火烧毁了阳光孤儿院，很多人因此死去。
负责侦查这个案件的人是顾九歌。
他沿着街角的录像一路探查下去，在仅存的影像资料中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头上长着狰狞山羊角的神话生物。
那个怪物的身上，流淌的岩浆之下，披着星海中学的男生校服。
后来，顾九歌动用七科的能力，以体检为名在星海中学进行排查，却始终没有找到这个家伙。
直到一年前，被污染的小说家出现在星海中学。
顾九歌赶到宿舍楼，他看到苏白的那一刻，忽然意识到苏白就是那个他一直追查的神话生物。
如果苏白只是一个意外觉醒了高等级神谕的普通高中生，顾九歌犯不着一直难为苏白，但是苏白曾经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破坏过这座城市，并且伤害了很多人。
顾九歌和苏白见面的那个夜晚，他抽了整整半盒烟，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没有将苏白一刀斩杀，而是给了苏白一个选择机会，加入守墓人并且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进行赎罪的机会。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
在苏州执行任务的那段时间，并不是苏白的工作，而是他的监牢。
当苏白完美执行了几个任务之后，他在不知不觉中救下了更多的人，于是他终于赎清了自己的罪责，顾九歌选择放任苏白离开这座监牢。
但是，意外来的猝不及防。
顾九歌与塔纳托斯一战，竭力战死。
他不愿意看到苏白再次变身成为那样可怕的怪物，也不愿看到苏白与这个世界为敌，于是他临死前才会对苏白说，做个好人。
“打不得打得过，总要打了再说。”
秦墨捡起掉落在地面上的那把燃烧着青蓝色火焰的长剑，递给苏白，“这一次，我不希望你拒绝我的武器。因为，这已经是你活下来的唯一机会。”
纵然机会渺茫，也要紧紧握住才是。
苏白沉默着闭上眼睛，紧紧握住秦墨递过来的剑。
他的身体猛地被火焰点燃，灼热的火焰竟然将空气烧得扭曲。
他的身体形态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脸庞变得狰狞恐怖，额头长出两根由岩浆熔铸的巨大羊角，皮肤如龟裂的地面般出现一道道婴儿嘴大小的口子，粘稠滚烫的岩浆和火焰从裂口中淌出，蠕动的血肉化作一条又一条猩红色的触手，在半空肆意挥舞，肋下那双橘黄色火焰翅膀“腾！”的一声拔高至三米。
唯有那双血色的眸子，猩红依旧。
时间的齿轮缓缓滚动。
史蒂夫苍老腐朽的身体轰然倒塌，再如积木般破碎。
十几根尖锐的触手完全刺穿白雪公主的心脏，这绝不是普通的伤势，触手附带有“暴食”的力量，如蚁群般疯狂吞噬着她的身体。
威尔斯向前斩出一刀，数十根黑色触手落地之后旋即化作污泥，再猛地拔高，化作樊笼将他死死捆住。
爱尔兰德右手狠往下扯，“盗窃”了威尔斯与自己的相对空间位置，他虽然成功救下威尔斯，自身却被骤然弹射过来的数十根触手禁锢住身体。
这些触手将爱尔兰德举起来，举到别西卜的身前。
像是献祭给天神的活祭。
别西卜正要杀死爱尔兰德，却忽然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阵灼热。
别西卜转身，看到已经变成怪物模样的苏白，提着青蓝长剑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鲜红色的世界，一瞬便被火光掩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