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黎明的训诫
深夜。
苏白又爬到屋顶，看星星。
楚宁回来后，提了两罐啤酒走上屋顶，将其中一罐丢给苏白。
苏白接过啤酒，目光在楚宁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
他发现，楚宁的左眼下面多了三条长长的疤痕，一直垂落到嘴角，这三条狰狞的疤痕，没有影响楚宁的秀美，反而衬托出几分英气。
觉察到苏白的凝目，楚宁微微皱眉，“你几个小时前，给我打的那个电话，是什么意思？”
苏白移开目光，在衣兜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楚宁，言简意赅解释道：“小矮人并没有死，你们抹除的只是它的一个分身，这是它的地址。”
楚宁微怔，低头扫了眼纸条上面的内容，“嘉北公园？”
稍稍沉默一会儿。
楚宁收起纸条，转身要走。
苏白拉着楚宁的手臂，“你往哪儿去？”
楚宁理所应当说道：“执行任务。”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她无条件相信苏白的话。
苏白叹气，轻声道：“按照守墓人的规章制度，驻守本市的守墓人小队，只能处理本市以及其附属镇、县、区、村的超凡事件。嘉北公园在魔都，你和我都没有权限。”
楚宁转身看着苏白，认真说道：
“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守规矩的，小矮人是极其危险的超凡生物，如果放任其成长，早晚会成为大夏的心腹之患。事急从权，可以先斩后奏，这是书里讲的道理。”
“讲道理是吧，好，那我今天就好好跟你讲讲道理，”苏白站起身，喝下一口酒。
“我问你，你知道小矮人是几阶灾害吗？他妈的五阶！你是它的对手吗，你不是！你知道它背后有什么势力撑腰吗？你不知道！你连敌人的底细都没摸清，就只会一根筋的往前冲，结果是什么，结果就是你白白牺牲，留他妈一地鸡毛，让老子给你收拾！”
“为”
楚宁刚要驳斥。
苏白打断楚宁的后话，继续说道：
“你不要大义凛然的跟我说什么‘为了大夏，即便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之类的蠢话！别人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吗？什么狗屁守墓人，说白了就是个打工的，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当然要维护大夏的社会秩序，力所不及之处交给别人就行了，为什么偏要不顾后果的往前冲呢？你牺牲了，你能得到什么你告诉我，一座孤零零的坟茔？一枚狗屁没用的勋章？”
楚宁挣脱开苏白的手，“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你让我太失望了！”
“你让我也很失望！”苏白蓦然拔高声调，“在天河国际你替我挡下那颗子弹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如果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不要挡在我的身前。可是七天前那个狼人要杀我，你为什么还要过来？你不知道你已经身受重伤了吗，你不知道你挡不下他的爪子吗，如果林落没有及时出现，你现在已经死了！”
楚宁微微沉默，“如果我不去，你就会死。”
“那他妈就让我死啊！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过来干什么！”苏白目光猩红，怒斥道：“用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很伟大很光荣吗，你们脑子里都他妈是水泥吗，你就不能自私一点吗？我要是你，我他吗直接拔腿就跑，先保下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管他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他妈是只有蠢蛋才会去做的事情，你明白吗！？”
楚宁轻轻拨了下被风吹乱的鬓发，“我不明白。”
其实，她明白苏白话里的意思。
她不明白的是，苏白为什么会这么暴躁。
在楚宁的印象里。
苏白是一个，善良的，温柔的，胆小的人，姑且算是一个好人。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做到绝对冷静和克制，像他这样的人，永远都会保持谦和温柔的一面，可是今天晚上，他却出乎寻常的暴躁。
就像是沉睡的猛虎，忽然睁开眼，展露獠牙利爪，寒意森然。
可是，为什么呢？
长久的沉默。
凉月朦胧，夜风寂然。
苏白颓然坐下，将整罐啤酒装进肚子里，面色终于恢复冷静，“两个小时前，我已经把这个地址告诉了黎队，他立即把‘小矮人’的事情汇报给了总部。总部的意思是，后续事宜全权交给驻守魔都的守墓人小队去处理，所以根本不需要我们出面。”
楚宁点点头，“好。”
苏白从裤兜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楚宁。
“这是什么？”楚宁问道。
苏白轻轻呼出口气，说道：“硅凝胶，祛疤的。”
楚宁下意识摸了下脸上的三条疤痕。
她现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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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景泰广场，十三楼。
黎明翘着二郎腿，低着头，抓着手机打游戏，随口问道：“昨天夜里，你们吵架了？”
“没吵。”
“吵了。”
苏白和楚宁一同开口，答案却截然不同。
黎明抬头瞟了两人一眼，“知道林落和晴雪为什么今天没有来上班吗？”
“知道，”楚宁点头，“顾九歌要回来了，他们去接机。”
黎明头也不抬的问道：“知道老顾回来，意味什么吗？”
苏白回道：“意味着你要走了。”
“是啊，我要走了，”黎明笑了笑，感慨道：
“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你们的队长了，不过，我走之前，不想看到一个心口不合的苏州小队。年轻人有矛盾，很正常，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经常和同龄人闹矛盾、干架什么的，说来说去，其实都是价值观和世界观的问题。
后来我长大一些就明白了，你永远无法要求别人和你的想法、看法一致，很多你觉着理所应当的事情，在别人的眼里却是无法接受，这本身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为了这么正常的事情而闹矛盾，实在有些幼稚、不成熟。”
黎明放下手机，对苏白说道：
“晴雪丫头的最大优点和最大缺点都是不够聪明，你的最大优点和最大缺点就是太过聪明。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是队友，是可以把自己生命交付出去的伙伴，为了一些小事就发生矛盾，不可笑吗？”
苏白默然。
黎明又转头看着楚宁，说道：“你和林落一样，视守墓人的荣誉为逆鳞，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在生死面前，荣誉根本就是个狗屁，一文不值！为了那些狗屁没用的荣誉，让自己付出惨烈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楚宁低下头。
黎明身子略微前倾，面色凝重，“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们去当英雄，因为你们年纪还太小，伟大的牺牲该我们这些大人去做，守墓人的荣誉该是我们这些大人捍卫，和你们没有关系。
我希望，在我离开之后，你们时刻记着——活着，苟且偷生的活着，不惜一切代价的活着，这件事情并不丢人，而且相当严肃。能明白吗！”
“明白！”
“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