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是你们学校的校徽么？”
“放下，就这一个，弄丢了，你哥连学校大门都进不去！”
说是大门进不去，就有点夸张了，但看李楠把玩着校徽，李峰有意提醒了一下，这丫头别回头拿出去显摆，倒真是会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
都被选中了，能消停，还是姑且得消停下来。
“我就看看，你看你跟防贼似的，大学的校徽诶，你都没考上，当上干部，还送你去上学！”
“让你放下你就放下，你哥的东西你少碰，家里就你心眼子多！”
听儿子说的这么严重，母亲刘茵则非常重视，一把夺过后，重新放进了包里面，拿起锅铲，扬了扬，作势听不华要敲她脑袋。
床上叠好的衣服，在李慧的霍霍下，又得重新叠，不时还爬到他爸的包里，瞪大眼珠，看着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准备吃饭吧，你哥等下还得回学校，你也少往外跑，都被选中了，老老实实待家里，等通知书到！”
儿子的那份入伍通知书，还在大衣柜抽屉里收着，入伍的流程，刘茵已经熟悉了，在接下来，老大住校，老二入伍，家里就又只剩她了，跟当初，完全是颠倒了过来。
不过境遇是不同了，老大那时候还辗转反侧，到了老二身上，则已然是坦然面对了。
这个年纪，说要给她嫁出去，刘茵也不舍得，还有点小，脸上还有着稚气，上学吧，也不成，不爱学习，当兵至少，不会跟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省心了。
“妈，我一走可是得三年呢，您到时候见不着我了，会不会不舍得？”
“你回来要是能跟你哥一样，有变化，我不舍得也得舍得，你这个丫头非得学什么舞，那是正经人跳的？”
一句话，李楠的小嘴就撅了起来，龇了龇小虎牙，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答案，有点闹情绪了。
“李楠在么？”
“啊，我在……！”
“呀，于——陈老师，您怎么来了？”
一家人，谁都没想到，吃晚饭的时间，竟然来了客人，听声音，李峰觉得，有些耳熟，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李楠差点喊错的名字，让李峰判断了出来。
“文化宫这块，寄来通知了，到了两天，在传达室那放着，看你没来拿，我这边给你送过来了！”
好家伙，李峰和老母亲对视了一眼，顿时，眼尖的李峰，看到握着锅铲的手指，用力的攥紧了，脸也绷住了。
“啊，麻烦陈老师了，谢谢，谢谢！”
还不明白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李楠急急忙忙道谢，母亲刘茵也重新挤出笑容，迎了出去。
自家女儿不上心，该打也是晚上的事儿，人家好心送来，不能给人脸色看不是。
“陈老师是吧，还没吃晚饭吧，正好，我们家到饭点了，来一块吃，这次麻烦你了，你说这丫头，东西不往家里寄，还往文化宫寄，还得麻烦你跑这一趟！”
“不了，我还得回去呢，李楠，你如果是入伍的话，后面就不用去参加彩排了，随时可能会走，我们得换其他人来了，不然到正式参演的时候走了，就来不及了！”
脸上带着歉意，刘茵拉住了陈老师的胳膊，就要把她拉进来吃饭，至于李楠，一脸笑嘻嘻的拆信封在。
“麻烦你了，陈老师，进来吃顿便饭吧！”
屋里的李峰，也没办法待着了，人来都来了，打招呼吧，尴尬的慌，不打吧，也过不去。
把扒拉包包的李慧抱了起来，李峰走到了门边，看着门外熟悉的倩影，着实有些——踌躇。
没错，门外站着的，赫然是陈小芳，前俩月，和她打配合，把她养母，这个潜伏小组给清理干净，在李峰眼里，那也只是任务罢了。
现在当事人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李峰，莫名的，触动！
人瘦了，瘦了很多，笑吟吟的样子，和当初在自己面前哭鼻子时，判若两人，那时候的她，得知了真相，经历了这番挫折，确实很令人心疼。
“啊，李峰，你不是去上学了么？”
第一眼，像是没看见李峰怀里抱着的闺女，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陈小芳有些意外。
第二眼，才注意到他怀里抱着的孩子，下意识的，抓起了衣角，攥的很用力，笑容能看出有些勉强。
“对，也巧了，厂里今天有事，办完后，顺带回来了一趟！”
两个人的气氛，稍微有些异常，拆着信封的李楠，压根没注意，反倒是准备留她吃饭的刘茵，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么。
“你是陈小芳老师吧，我家闺女可念叨着你呢，说在文化宫，陈老师可照顾她了！”
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那双眼睛，像是透视眼一样，看出了儿子，也看穿了陈老师，刘茵想起了儿子说的那个“故事”，苦命的女老师，现在赫然就站在自己面前。
“妈，你真假，我什么时候说过！”
拆台来的是如此之快，本来是场面上的话，结果拆完信封的李楠，毫不犹豫的戳破了大人之间的谎言。
“你今晚，死定了！”
李峰没有吭声，而是用这个目光看向了一点不懂人情世故的老妹，当兵怎么了，人还没走，那就不耽搁挨打，哪有这样拆台了。
一时间，默契的氛围感被李楠一句话破坏了，母亲刘茵倒是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想噶人的心都有了。
“哈哈，是入伍通知书诶，陈老师，那我就不去了，让小梅替我吧，她可眼馋好久了，我答应她，选中我就把位置留给她！”
从信封里掏出了入伍通知书，跟大奖状一般，上面印着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思想，和当初李峰入伍的那一张差不多。
今天才打听到，自己体检通过的李楠，没想到，前两天通知书都已经寄到了文化宫，至于为什么是文化宫，因为有人不相信，她能入伍，小孩子争强好胜，特地留的自己那边的地址。
“那恭喜了，李楠，去部队要好好表现，阿姨，那我就回去了，你们好好聚一聚，这几天可能随时会通知她走！”
陈老师把鬓角的头发往耳后撩了撩，大大方方的跟李楠叮嘱道，随后看了眼李峰，执意道别。
“我送送你吧！”
叹了口气，李峰把闺女往肩膀上抱了抱，奶奶教育姑姑的场面，小孩子还是不要看了。
至于留陈老师吃饭，李峰可以想象，饭桌上会尴尬成什么样子，估计只有李楠叽叽喳喳了，为了不帮李楠逃掉这顿教训，李峰觉得，可以送一送。
“这是你家孩子？”
“对，来，慧慧，叫姨姨！”
“咿咿！”
夕阳西下，三个人在巷子里的倒影，颇有点像是一家三口的样子，只不过，有些拘谨，倒是李慧，调皮的想够陈老师头上的发卡。
没过多长时间，李家房门哐当一关，里面响起了李楠鬼哭狼嚎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