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逐渐深入,老太太的身上的问题,则越来越大。
如果按照年轻人的思路猜测下去,于黄氏这个五十四岁的老太太,则成为了案件当中,唯一的疑点。
现场孩子丢失,而她搬到附近的时间也正好在这个时间,这期间,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出问题。
调取档案的大姨,心都揪了起来,踌躇着看了看于黄氏的档案,年龄上,确实令她难以接受。
“不可能吧,她,这么大年纪,怎么会还会回到附近住呢,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犯罪人员的心理,我比你们了解,他们的心很冷,没有丝毫人性,而且,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他们喜欢重返案发现场,第一就是查漏补缺,有机会的话,还可以毁灭证据,回收遗留物品~!”
“第二呢?”
江德福有些诧异,毕竟他也没看过麻醉师柯南,照片上陈阿齐媳妇的样貌已经侧面证实于秋兰极大概率是陈小芳,但他也很难接受,刚才那个文化程度不高蛮不讲理的农村老太太,会是一个潜伏下来的特务。
“第二,那就欣赏犯罪现场,就像画家画了一幅自己非常满意的作品,一定要好好欣赏,这样才能获得极大的心理满足感~!”
李峰的声音幽幽的在昏暗的档案中散开,仿佛来自阎王殿讨魂的恶鬼一般,让人忍不住不寒而栗。
调取档案的大姨都吓的忍不禁一哆嗦,手中于黄氏的档案脱手掉落在地面,那慈祥的笑容,此时看起来,却显的,那么的讽刺。
人性的恶,在这个年代,表现的还并不太明显,更多的人,在为温饱而挣扎,毕竟,现阶段的重点并不是脱贫致富,而是,摆脱饥饿,没时间也没精力做那么坏的事情,整体的社会风气是向好的。
所以,面前的两位,虽然年龄比李峰大上了许多,但对这方面的认知,肯定没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了解的清楚。
“那,那如果真是她捡来的呢?”
江德福被李峰说的,面色也有些苍白,他忽然有些挂念家里的两个小的,自己这么出来闯荡江湖,留两个女人在家带孩子,万一……,他真不敢往深处去想。
“她就住在这附近,捡到别人家的孩子,却一点消息没露出来,这个时间,连那个老鸹子,都没有发现,孩子是会因为长大而改变样貌,但至少在四九五零年的时候,老鸹子不可能认不出三四岁孩子~!”
“只有一个可能,这个时间,孩子是被她藏起来了,等稍微长大了一点,才让她出的门,她建国前就住在这边,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陈阿齐这个人~!”
如同麻醉师柯南一样,李峰对于案件层层分析,实际上他也是个假牙,以先确定犯罪嫌疑人为基础,围绕她有罪来进行推定,加上她本身存在的疑点,无形中就被他给放大了。
“啊,对,刚才是说的不认识,看起来还有些生气了~!”
江德福经李峰这么一提醒,食指虚点了点,瞬间回忆起,于秋兰问于黄氏这个问题时,她的反应,现在看来确实有些反常了。
真要住这么多年,就不可能不认识,除非她真的是想掩盖于秋兰的身份,接二连三的要赶走两人,目的,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别再继续问下去。
“对,她在撒谎,至于为什么撒谎,就是因为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才能掩盖~!”
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老鸹子临死前可能还会跟心心念念但已经长大后的小芳,打过无数次照面,但一次都没有认出来,这老太婆的内心,那时得是多得意。
这种病态的心理,一般人恐怕真感受不来,唯独已经心理变态的犯罪人员,才能从其中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那,那我们是,报公安么?”
大姨从地上捡起于黄氏的档案,吓的连正眼都不敢瞟了,她一个常人,实在接受不了,照片上的人,能是一个心已经坏透了的恶鬼。
连询问面前的这位年轻人时,她都不敢正视了,能把一个人的内心描绘出如此的清晰,难不成,这个年轻人,心里也是同样的……
抱着同样想法的,也有江德福,他也没想到,今天一天的经历会是这样的精彩。
原本以为能街上碰到刚入职的轧钢厂副厂长已经是缘分了,没想到,一声招呼,竟然也被卷进了这个复杂黑暗的事件中。
“不用这么看我,人心剖侧,如果于黄氏是清白的,那我会亲自登门向她道歉,如果,她是十六年前,陈家灭门案的凶手,那么,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陈家两口人死去冤魂,也可以瞑目了~!”
拿起了于黄氏的那份档案,李峰塞进了档案袋中,连带着,还有陈阿齐一家。
道歉,李峰笃定了估计她等不到这一天了,也许,审判罪恶的子弹会比自己的道歉,会提前到来。
太可怕了,十六年前,老太太也近四十岁了,究竟是什么样的毅力,让她选择潜伏下来,而且一潜伏就是十六年,还把受害人家的女儿,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养大。
而且,陈小芳(于秋兰)竟然对这一切毫无所知,认贼作母,于黄氏在他眼里,俨然就超级无敌的大变态,心理扭曲到了极致。
调查部。
一张尘封已久的老照片,摆放在郑朝阳的桌面上。
阳光照射在上面,一家三口的相貌让老郑从靠在椅背上,到坐正了身体,捏着照片端详片刻后,李峰都没提醒,他就翻转了一下,看到了后面陈阿齐留下的字体。
“四八年?”
忍不禁皱起了眉头,老郑知道,李峰不会没事干来找他,现在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张四八年的照片,看来,事情有了进展,到了不得不找他出马(要人)的地步。
“对,十六年前,崇文门外的城关关厢,靠近琉璃厂西侧的第幺贰户发生了灭门案,陈阿齐一家,夫妻两惨死在家中,女儿陈小芳从此不知所踪~!”
闻言郑朝阳放下了照片,微微颔首,目光直视李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一年,他,碰巧,也在京城。
“陈阿齐,原名瓜尔佳鄂祺,满族人,民g时期改姓陈,祖上瓜尔佳氏族,于清朝末年曾经负责过留美儿童事宜出过国,后家道中落,夫妻生有两女,其中一女,于战乱年代丢失,就是我在高卢书店买书时碰到的那一位,证实是被夫妻送出到海外~!”
郑朝阳眼珠稍微偏向了一边,露出了思考的面容,右手敲了敲太阳穴,看在,脑海里在调取李峰归国后的行动报告。
“嗯,有这回事儿,人找到了?”
大概一两秒钟后,郑朝阳重新拿起了照片,面色带上了少许遗憾,正因为他那时也在京城,所以才知晓,那时候,到底有多乱。
四八年,十六年前,一家惨死,这样的一幕,不能说少见,乱兵裹挟乱民,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发生。
“她的亲生妹妹,也就是陈阿齐的小女儿,我可能也找到了,远在高卢的她并不知道,四六年,她又多了一个亲妹妹~!”
从档案袋中,掏出了于秋兰的那份档案,郑朝阳左手捏着照片,右手捏着档案,一对比,也发现了端倪。
“如果没说错,你在高卢碰到的那位,相貌,应该也是像她母亲吧~!”
家人虽然死了,但能给她找到一个妹妹,多少也能算交差了,至于剩下的,就是二机部的事情了,跟调查部就没多大关系了,他知道,李峰肯定还有后话。
不然,也不会平白无故来找他。
这是桌前两位,不是师徒,但又像似是师徒之间,彼此的默契,你别来烦我,你也别来烦我。
“陈小芳失踪后,被养母于黄氏所收养~!”
“经过走访调查,于黄氏建国前至今,都一直没有正当职业,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而且恰恰住在离陈小芳一家不远处,可能,数百米都不到,最重要的是,在陈阿齐一家出事后不久,人就搬了过来,建国后,城关关厢消失,陈小芳也从从此消失,世间只有于秋兰~!”
档案袋被放在了桌面上,此时,郑朝阳,这才正视了起来,双手合拢后微微点了点头,跟着李峰设定好的思路一步步代入,到了这里,是该查查了。
看着面容笃定的李峰,他并没有动档案袋,而是,摇起了桌上的电话。
“喂,接行动二组,叫许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