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泰也没办法稳如泰山了。
江德福分配走了,妹婿这一走,家里就剩俩女人俩孩子了,去向不明,这代表什么,投资失败。
那这沉没成本可是也太大了,搭上的,也是妹妹的下半生幸福啊。
两个人的婚事,可是他强烈要求下,硬撮合出来的结果,看中的,也就是江德福的身份。
不然,他一个大舅哥,用得着跟妹婿在一起时,低眉顺眼的折下腰,不就是想在关键时候,凭借着海军军官的身份,拉安家一把么。
地位,到了他这么有钱的人,想到的,就不再是再挣多少钱,而是把家人和家业给想方设法保下来。
财富的积累,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太大作用,安稳,心理上还是现实中,安安稳稳的生活环境,才是最重要的。
“好了,别哭了,安杰,把小的哄一哄,都哭多长时间了!”
听着两个孩子呜呜呀呀,安泰的心也甚是烦躁,本来分配,按道理,就像隔壁那位邻居说的,是一件好事。
但江德福一个保密,就隐隐把这件好事,向坏的地方发展。
如果去的地方太远,太偏,哪怕安家发生了什么事儿,恐怕到他耳朵里,就已经迟了,他烦躁的是这个,因为距离近,妹婿刚才的口吻就不会那么严肃。
“哭就哭呗,他爸都不管他了,我还管什么,哪有这样的,一句话不交代,人就走了!”
擦着结婚照抹眼泪的安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无助过,此时哪怕孩子都哭了,还在耍着自己的小性子。
“够了,让你带孩子,你就带,不要再跟我闹了!”
“他是去工作,他是军人,你是军人的家属,你嫁给的是军官,早晚有这么一天,他难道永远呆在军校!”
看到妹妹现在还是这般,安泰终于没办法继续稳定情绪,站起身对着妹妹直接怒喝道。
大哥很少生气,哪怕是小的时候再闹腾,但很少像这样吵她吼过,安杰吓了一个激灵,赶忙抱起了一旁的老二,嚎嚎声也终于停下了。
伤心的咧着嘴的江德花,也被亲家的这个大舅哥给吓到了,抱着孩子赶忙去厨房烧水,让他们兄妹俩自己解决。
现在,她是不会再给嫂子添堵了,大哥走了,再把嫂子给堵走了,俩孩子,她一个人可忙活不过来!
眼看那个大嘴巴小姑子终于从客厅走了,安杰坐在床边,身子一拧,对大哥冷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道。
“那不还是你跟嫂子在后面窜着么?”
“安杰,你是我妹妹,大哥不会害你,但你要认清你自己的位置!”
听着妹妹还在狡辩,安泰受不了了,走到卧室,把门给带上后,终于把苦衷跟安杰道了出来。
“安杰,他是海军军官,我们是什么,我们安家是什么,是什么身份,你怎么嫁人这么长时间,还没悟出这个道理!”
这么一说,安杰的面色瞬间苍白,嘴巴张了张,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你想找什么样的,哥能不知道,温柔的,学识渊博的,张口yes,闭口no的,能给你带来浪漫感觉的,但眼下,这个环境,你在学校里住着,你感受不到,你有本事出门把你的身份喊出来试试!”
事情已经到这这么重要的关头,妹妹还是拎不清,安泰在屋内手背拍着手心,苦口婆心的说道。
“婚已经结了,你这些话,跟我说可以,但在江家,你不能说,你已经是江家的媳妇,这是改不了的,你只有通过他,才能改变自己的身份,军官家属,和z本家小姐,你愿意别人怎么称呼你?”
安杰听着哥哥说的每一句话,都感觉一把刀扎在了自己的心口窝上,那叫一个血淋淋。
这个称呼,那个讨人厌的小姑子,不就这么对她用过,她怎么能感受不到,当时也就发了火。
此时,大哥也再次说了出来,无疑在揭开她的疮疤。
“那我想么,我也不想!”解释的有些苍白,有些无力,安杰渐渐低下了脑袋。
“谁都不想,我们能做的,就是自己争取改变命运,从你嫁进江家的那一天起,你就不再是安家的人,你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身份,但不意味着,做事情还由着自己的脾气来!”
“江德福人很好,对你很好,很尊重你,你没有发现么,但你的脾气被娇惯的,越来越放肆了,你就老老实实当一个孩子的母亲,军官的家属,随着时间的转变,你才能彻彻底底的告别过去那个身份”
安泰这一次,是直接把话给说开了,这个妹妹,不把话说重一点,是压根听不进去。
再这样由着她折腾下去,搞不好家都得散了,这是安泰不想看到的结果。
老丁刚才说的,提前毕业,才能提前晋升,这才是安泰想要看到的,晋升,意味着,不光能给江家遮风挡雨,还能捎带着把安家也置身于伞下。
他不知道这个时间,需要多久,但安家可以等,至少,现在安泰还能维持住局面。
妹妹现在要做的,不是再大吵大闹,而是担当起一个军官家属的身份,哪怕妹婿分的比较远,也能把家给撑起来。
两个孩子只要还在这个家里,那男人的心,就还是会在这个家里,江德福是一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安泰能看的出来。
从两人认识开始,一直都是江德福在迁就妹妹,现在,是时候该反过来了,让妹妹认清自己,这是第一步,妹妹用感情和家庭继续把江德福给牢牢拴住,这是第二步。
面对复杂的情况,安泰直接在纷乱的线团里,揪出了线头,只要抓住重点,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知道,但你这说的……!”
“我不说重点,你能听进去么,他既然收拾好,你就搬,你只要还在青d,你嫂子也能帮忙照看孩子,最主要的,不是在跟江德福怄气了,你不是安家的小公主了,你是江家的媳妇,两个孩子他母亲!”
没有发泄,也没哭闹,安杰安安静静的把孩子哄好后,怔怔的看着结婚照,随后收起了后面的支架,放进了抽屉中。
“我知道了,哥,你不用说了!”
这位年轻的小姑娘,以往憧憬着,爱情,浪漫,对江德福虽然哪哪都不满意,但也是有爱的。
今天,大哥安泰,则是彻底的把安排这场婚姻的背后原因讲了出来,无疑对她的冲击很大。
这是现实,不是小说中的罗曼蒂克,一切,都是利益的交换,这种利益虽然看不见,但她是首当其冲的既得利益者。
只是,不知道,江德福那边,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的。
傍晚,江家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甚至连讨厌丈夫喝酒的安杰,都把他藏着的一瓶酒给拿了出来。
打包好的行李箱没带走,就代表着,人还会回来,人只要没回来,一家人,围着桌子,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场面异常的安静,只有江德花偶尔拿勺子蒯鸡蛋羹的时候,发出一丝声响。
回到家,在火车站买完票归来的江德福,看到这么一桌子菜,挂帽子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回来了!”
安杰像是犯了错的小女孩,没敢和丈夫对视,还是大舅哥是场面人,一脸热情,丝毫看不到下午时那担忧的脸色。
“来了,来,坐坐坐,今天可得喝一个,后面,咱们可就难喝上了!”
青d距离京城,不远不近,军代表的工作内容,江德福还没来的及翻阅手册,反正去了,早晚会知道。
“那就喝个痛快!”
听出了江德福话中的意思,安泰的热情丝毫不减,主动给酒盅倒起了酒。
“稍等,我把老丁也喊过来,喝酒哪能少得了他,后面还得麻烦他!”
就这样,三个男人,在酒桌上推杯换盏,安杰用着复杂的眼神,看着丈夫,小口小口的吃着菜。
这次,江德福依然没有洗手,但安杰却没有再嫌弃了,这幡然悔悟过来的时间,稍微有些晚了。
深夜,辗转难眠的安杰,在夜色里,眨巴亮闪闪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打着呼噜的丈夫,一时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不觉,直到困意袭来,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清晨,天没亮,响彻了一夜的呼噜声骤然停止。
悄咪咪把安杰搭在的肚子上胳膊拿开,江德福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了眼熟睡的妻子,悄悄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随着房门关闭,一滴银灿灿的泪水,从安杰的眼角滑落。
谁说军人不懂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