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饺子都煮熟咯，再煮，就得煮破皮儿了！”
带着大侄女在玩的的李楠，看着老妈还要往热锅里浇第四瓢水，赶忙提醒了起来。
大清早的，迷迷糊糊被窝里啥时候多了一个都不知道，这才去喂过了骡子，怎么回来后老妈也迷糊了。
“啊，哦，好，别急！”
忽然被女儿这么一提醒，刘茵反应了过来，赶忙放下了水舀，手忙脚乱的拿漏勺抄起了锅里的饺子。
“您怎么了，妈，我感觉你有些不对劲？”
把小慧慧想扒拉水饺的手给拿开，李楠狐疑的看着母亲，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啊，没事，妈想事情，有些出神了，你吃你的！”
刘茵看着已经满一岁的小家伙，感叹儿媳妇命苦，一时悲从心来，赶忙转过身偷偷的抹了抹眼角。
不知不觉儿媳妇去世已经一年了，她嫁到这个家里满打满算都还没有一年，转眼孩子都快会爬了，都是当妈的，心难受。
秦淮茹早晨的话，把她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伤疤又给揭开了，平常总是克制自己也不往那边想，但这么被人提出来，心更难受。
“妈，你哭什么！”
看着母亲转过身，半天还没有捞她的那份饺子，李楠放下了筷子，担忧的问道。
“我哥不回来，你想他也不能哭呐，他知道了得有多难受！”
大过年的，家里就她跟她妈，带着个孩子，哪里都不能去，这哪里是过年，跟坐牢似的。
“我没想你哥，我想你嫂子了，哎！”
刘茵没想到转过身竟然还能被女儿给看出来了，赶忙擦了擦通红的眼珠，捞起了自己的那份水饺。
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珠，李楠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嘴唇颤抖了两下，低声说道。
“想她，我们吃过饭去陵园看看吧，也去看看爸爸，让他看看孙女也长大了！”
这么一提，突然察觉，去年这个饭桌上，还有一个嫂子，今年……
“刚才，秦淮茹来找我了，想打听你哥续弦的事儿，我现在心头乱的跟什么似的，楠楠，你说，我该怎么办呐！”
扒拉了两口，勉强垫了垫肚子，刘茵愁眉苦脸的把问题说了出来，想要女儿跟着参谋参谋。
按道理，自家老大还年轻，二十几岁，也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这么担着，人生还有大半辈子要过，秦淮茹说能给他洗衣服洗到什么时候，对刘茵来说，那丝毫不亚于平地惊雷。
可是孩子还小，小黄才走一年，这边要是答应了，续上了，对于老黄家来说，得是多大的打击，黄爸黄妈那么喜欢慧慧，这要是找个后妈。
这已经不是两家人的事儿了，全部因素掺杂到一起，那就是三家人的事儿了，需要他们老两口张口。
勉强就算能接受，但找的儿媳妇，肯定也得过他们的眼，刘茵对孙女的喜欢，丝毫不亚于黄家那老两口。
“那得多对不起我嫂子！”
果然，李楠的一句话，直接把心底话给说了出来，但说的刘茵也是哑口无言，事情赶到这份上，她一个女人，能想出来什么好方法。
“李楠，妈年龄大了，有个孙女我也知足了，按道理，我不该捣鼓这些事，但你哥毕竟还年轻，我也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
“您哭什么，找不找，那是我哥的事儿，他要是敢提这茬，我，我骂他！”
李楠充其量也就是个大孩子，哪里懂其中的人情世故，但她认的嫂子没了，她就不认了，哪怕再找个好的，也没之前的嫂子好。
“哎呀，别哭了，大过年的，秦淮茹就是个坏女人，跟你说这些，年都过的不安生！”
看着母亲还是不停掉眼泪，李楠也没心思吃饭了，此时皱起眉头看着中院方向，嘴里碎碎念叨着。
“她说，你哥看上她妹妹了！”
这才是刘茵憋在心里的话，刘茵走过的桥比李楠吃过的盐都多，哪里会看不出秦淮茹不安好心。
怪不得敢在自己面前跟丽丽说调岗的事儿，根结在这里，李峰要是真看上了秦淮茹妹妹，那不就成了连襟了么，这帮不忙也不是，帮也不是。
“他混蛋他，他怎么敢的，不行，这个不行，我不认！”
李楠听到老妈说这个，瞬间炸毛了，小虎牙磨的嘎吱嘎吱作响，她哥要是在现场，估计少不得一口咬上去。
“驾照我不考了，我不花他的钱，怎么想的，秦淮茹这么坏，她妹妹能好到哪里去，我哥真是眼瞎了！”
棒梗偷自己的烤鱼，还扔进了厕所，这是李楠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事儿，她在学校，那时候家里条件一塌糊涂，鱼肉也是肉，注定她跟秦淮茹势不两立。
“别，她说，你哥见过她妹妹，还买了糖葫芦给她，没说看上！”
一听老大的事情还没解决，老二又开始尥蹶子，刘茵颇为头疼，赶忙按住了李楠，好声好气的安抚道。
“那也不行，凭什么，他刚回来那阵，带我上街，我买个糖葫芦，还得求他半天！”
女性是感性的，记忆力好不好取决于她当时的心情，恰巧，李楠现在心情很不好，想起了以往不懂事挤牙膏皮的时候，还不是嘴馋闹得，她哥倒好，嘿呦，给人都买上糖葫芦了，还不是看上了。
“不去学驾照，他就不会答应你去当兵！”
刘茵的一句话，直接让女儿熄火了，刚才还怒气冲冲的丫头，立马变得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当，当！”
门口的敲门声，惊动了屋内的人，三双眼睛都向门口看了过去。
“吱呀！”
门被推开，站在门外的，赫然是黄百泉和邹颍夫妇，还带着长高了一些的黄贝贝站在门口，面色平静的看着屋内。
屋内的一老一少如遭雷击，心虚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听见了么？”
“不知道，应该没有听见！”
李家二位隐晦的通过眼神交流，直到李楠更是心虚的摇了摇头，刘茵慢了半拍后，才赶忙站起身，硬是强行换上了一张笑脸。
“这么早啊，亲家，有没有吃饭，我来给你们下饺子吃！”
热情的招呼着两人，刘茵心里跟被鼓槌敲打似的，一时间七上八下，亲家这开门的一小会儿，没有笑容，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两人的谈话真的被听到了。
“吃过了，小峰妈，不用忙活，按道理，年初二才来拜年的，但贝贝爷爷身体不行了，昨晚才来的电话，想让我们带着小慧回去让他看一眼！”
到底有没有听见，确实存在商榷，但黄妈还是把来意跟刘茵说了，说完后，第一时间的目光，还是看向了被李楠抱怀里的李慧。
小家伙两家轮流带，都不认生，看到黄妈拍手的声音，手掌向她伸过来，赶忙用力蹬起了姑姑，倔强的想要站起来，看来是坐累了，想让这个奶奶抱。
“哎呦，这可是大事，今年太冷了，南方估计也不好受，老人家想看看孩子，抓紧带过去，不能耽搁时间！”
这么一听，刘茵的心头，鼓槌敲击的声音小了一点，之前的面无表情，也有了说法，暂时只能这么想来自欺欺人了。
刚才，可是就属李楠嚷嚷的声音最大。
抱着外孙女，黄妈像是找到了心头肉，眼含泪光心疼的左右看了看，硬是抱在了怀里才好受了许多。
“长大了一点，么嘛！”
黄贝贝可能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孩子不懂什么是续弦，看到外甥女肉嘟嘟的脸蛋，先是一口亲了上去，给小家伙脸上糊的都是口水。
“诶，小峰这边，应该快回来了，他跟着主任一起的，你们放心好了！”
进门后一直没有张口的老黄，头发依然花白，看起来比刘茵还要老相很多，看了眼屋内未变的陈设，想说什么，最后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宠溺的眼神，看向了孩子，像是也在压抑着什么。
听到亲家提到儿子，刘茵的脸色有些不自然，都没听清老黄说了什么，倒是李楠，惊讶到捂住了嘴巴。
“我来给你们收拾！”
第一时间，想到他们要出远门去南方，刘茵赶忙到床边，拾掇起李慧的衣服、玩具、奶瓶什么的，压抑自己的尴尬。
“不用，不用，车里都准备好了，真不用忙活！”
直到老黄家带着自家孙女上了车，刘茵和李楠这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车上，黄妈抱着李慧，终于掏出了手绢，掩着鼻子靠在了丈夫的肩膀上。
无声的泪水，不断从脸上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