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一半搭在铁桌面上,李峰双手抱在怀里,居高临下的看着里面的李怀德,看起来真像是个土匪,只是怀中没有抱着那把李恩菲尔德步枪。
“哈哈,轧钢厂到处都是钱,就看你敢不敢干掉脑袋的买卖!”
李峰的这句话,像是没有一丁点刺激到李怀德,反而让他仰天长笑了一下,手指隔着栅栏点了点李峰满满嘲讽的说道。
看来,他是知道自己的罪行会有什么下场,在厂里搜刮了那么多钱,而且是被人查了出来,而不是主动交待的,这条命,现在已经等于是在生死簿上画了叉。
只是,他没想到,李峰进来后竟然一点都不含蓄,没有雅量,霸气外露直接了当的逼问钱的事儿。
“笑,笑也算时间哦!”
“而且,我没说,是谁的脑袋搬家!”
看他一脸认命的样子,也没有否认自己没藏钱,李峰反而更加断定了自己的判断。
这家伙被抓时很仓促,他那老丈人估计被疯了的调查组盯的更紧,两人压根不可能见面,就连李峰都得请示特批才可以。
轧钢厂能捞油水的地方实在太多,李峰不信,他这家伙会老老实实全供出来,现在看来,还是得诈出来。
“你什么意思?”
听出了李峰话中满满的威胁意味,李怀德这下笑不出来了,像是想到了什么软肋,脸色开始阴晴不定起来,随后脸颊紧贴着栅栏,目光恶毒的看着李峰。
“叮铃铃!”
恰巧,此时闹钟在桌子上蹦了起来,忠实的履行到了自己的责任,此时的铃声宛如索命阎王,看着李峰双手插兜无所谓的样子,李怀德,不得不信。
“祸不及子女你坏了规矩!”
“前提是惠不及子女!”
面对李怀德的咬牙切齿,李峰依然很淡定,他可以不说,反正李峰也没损失,但洪兴的龙头丧坤我火气很大曾经说过,出来混要讲信誉说人全家,就得
“嘎吱嘎吱!”
李峰再次拧动发条,设定好时间,重重的把闹钟拍在了桌子上。
这个动作让李怀德真的很忌讳,正因为他和李峰有矛盾,才了解这个年轻人做事,会有多么的方式方法不择手段,此时双手握拳在牢里看着秒针转动,脑门的青筋跟着抽动。
随后李峰朝李怀德招了招手,把管教的凳子从桌下勾了出来,还朝他做了个也请坐的动作。
从口袋里再次掏出了一包专供烟,抽出了一支,可以看到李怀德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强压着怒火,走回到了栅栏边,接过了李峰递来的这一支香烟。
“咔嚓!”娄半城给的打火机划过一个圈,李峰亲自给李怀德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支,随后两个人隔着栅栏坐了下来,一点都不像斗了一年多的敌人,此时,反而更像两个好久不见的朋友。
“下一步有什么打算,留在轧钢厂代替我?”
抽着烟的李怀德撇了一眼李峰,随后目光有些空洞,并没有回答之前的问题,反而面色坦然的率先问向李峰。
李峰:“我不是家禽,轧钢厂也不是你我就能代替的!”
李怀德:“你看起来倒像是个,来轧钢厂搅局的马匪!”
李峰:“马匪脸上有麻子,我没有麻子!”
李怀德:“你要钱干什么?”
李峰:“给该给的人!”
李怀德:“什么人?”
李峰:“穷人!”
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答案,李怀德空洞的眼神,突然又变的有神,面前的年轻人,感觉不像是这个年代的年轻人,反而更像是前五十年前的那一代年轻人,恍若是一团旧日的影子,重新找到了归宿。
“当初,如果我亲自邀请你,不叫易中海杨连元他们给你捣乱,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t;divcassntentadv≈gt;眉头已经舒展开,李怀德弹了弹烟灰,话语间带着半分唏嘘,半分玩笑的味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对于不按规矩出牌的人,他确实有些害怕了。
“钻石需要压力才会变成钻石,不然只能成为石墨!”
李怀德不懂这其中蕴含的物理学原理,但他听懂了李峰话中的意思,这是拿自己当磨刀石了,手指微微一颤,烟灰骤然落地。
李怀德:“还想不想要更大的压力?”
李峰挑了挑眉毛说道:“放马过来!”
没想到李峰竟然丝毫不怯自己的跟脚,李怀德眼帘微微垂了下去,看来今天,两人之间没法善了。
李怀德长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只能尽最后的力气,保护自己的家人了,老爷子因为自己被牵扯,李峰如果执意做出某些事,这货连敌t闭着眼都敢宰了,李怀德不敢赌,也不想赌。
苦笑一声后李怀德说道:“一下子弄成了这个样子,你让我输的很惨啊!”
李峰:“惨么,李老爷,你现在还抽着烟,还说着话,可是老魏,还有一位年轻的战士,我听不到他的声音了,而且是永远听不到了!”
这也只是其中的一项吧,轧钢厂后年分崩离析,接近破产边缘,厨子都在外头找工作,可见处境之艰难。
听到李峰的话,李怀德失笑了一下,李老爷都用上了,可见自己在李峰眼里,是什么样子。
李怀德:“你两年,换了我二十年,不合算么?”
李峰:“怎么算账那是你的事,对我来说,钱是钱,官是官,人是人!”
李怀德:“钱可以给你,我认了,为什么要给他们?”
李峰:“李老爷,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是他们对我重要,还是钱对我重要?”
李怀德:“他们?”
李峰平静的摇了摇头:“再想想!”
李怀德叹了一口气:“不会是钱吧?”他再次看了李峰一眼,仿佛要把李峰看低了。
李峰再次摇了摇头,嘴角已经带着一丝笑意。
李怀德有些烦躁,狠狠的把烟头踩在了地上:“你两个答案都不对,你是在耍我!”
“他们和钱,对我都不重要!”
隔着栅栏,李峰拍了拍李怀德的肩膀。
“那谁重要?”李怀德豁然回头,直勾勾看向李峰,心里面,仿佛已经有了答案。
“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两个人此时相互对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再一次,桌上的闹钟再次急不可耐的响了起来。
李峰再次把闹钟关上,带着一丝战胜宿敌后的萧索,怅然的说道:“你是个体面人!”
“对,我是个体面人,事不过三的道理我懂!”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那个同样用着1911的张牧之,曾经于被攻破的碉楼下,和黄四郎进行着类似的对话。
欲望如一条沟壑,李怀德的本质,就像片尾中火车远去后,在火车尾部,恍然转过身的那位黄师爷权钱。
至于李峰。
他在片尾前,与张牧之一样,在寻找那个同样推着自行车,却没有跟着老三同去沪上的老七,那个在脖子上系着红围巾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