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电话后的黄父,此时没有说话,只是眉毛又旋到了一起,手指还轻微打着摆子。
“他现在怎么样了!”
十分沙哑的声音一出来,电话那边的人顿时都没了声音。
屋内刚才还嚎嚎的俩母女,此时也不哭了,一个搀着一个,眼巴巴的看着接电话的这位。
黄亚琴看自己的父亲,不说话了,吸溜了一下不听话的大鼻涕,拽了拽母亲的胳膊,表情,那是委屈的不得了。
“手术很成功,弹片都取出来了,目前也很稳定”
电话那头,老郑挠了挠头发,尽量挑选了不刺激到家属的词语,眼角的皱纹,都着急的挤出来了。
“我问你,人怎么样了!”
面对郑朝阳这扯东扯西的,黄父则是不苟言笑的深吸了一口气后,不带丝毫感情的继续问道。
“还没醒过来,我刚才又去看了,人还在睡,还不能下床!”
一旁急迫的黄妈,眼珠子都急红了,没等丈夫继续追问,一把夺过他手上的电话。
黄妈有些将信将疑,擦着眼里流淌下来的泪水,电话直接摔在了老黄手心,抱着女儿的脑袋,脸颊就贴了上去。
仔细听着的老黄,此时终于变了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攥着电话筒的手,青筋都鼓了出来。
手心的手帕已经湿哒哒了,小黄倒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眼角的水龙头暂时也关上了,一脸希冀的看着拿着电话的爸妈。
“嘶唉哎呦,你冷静点,颍姐!”
“我听说了,击落了一架什么飞机!”
老黄今天哪里看到报纸,他班都没去上,搁家看着女儿,就怕她做出什么傻事,哪里知道今天报纸上的王炸。
“报纸,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么?”
“然后呢?”
“那个,打电话来的目的,是让你女儿来一趟,有些事情,需要她配合一下!”
“稀溜溜!”
看着自家后院火已经烧到了房顶,黄爸现在也是哑巴吃黄连,这货都跑沪上去了,自己还能也跑过去。
黄爸捂住了话筒,面对爱人想剜了自己的眼神,大声呵斥道,只是后边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略微有些不足。
“!”
倒是黄母气呼呼的瞪了老黄一眼,你压的再严实,她还是能听的见。
≈t;divcassntentadv≈gt;“击落,飞机?”
揉搓着汗水沁出了表皮的脸颊,任郑朝阳有十八般武艺,见着森林里咆哮的东北虎,此时也怂的不得了,语气非常柔和,这是任何下属都没见过的那种。
瞥了一眼已经到沙发上坐下的母女,老黄听出了老郑话中的难言之隐,听筒那头往耳朵那压严实了一点,尽量不刺激到那边的两位。
还好,这办公室没人,不然这一幕被别人看见,非得笑掉大牙,面对机关枪似的李峰丈母娘,他迅速转动脑子,想着怎么周旋。
“那个老黄,他人,暂时没事,大夫也说了,随时可能会醒,这都讲不好的事儿,主要,现在有其他方面的考虑。”
“没事,亚琴,他不会骗你的!”
老黄看了看爱人,又看了看听筒,不知道跟女婿怎么牵扯上的,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
“你有完没完,郑朝阳,我家亚琴都七八月身子了,你让她去沪上,你知道有多远么,路上有个三长两短,我把你皮扒了都没用!”
老郑此时非常的憋屈,倒吸了一口冷气后,掌心重重的拍到了额头。
“你看呢,姐?”
老黄的声音大了些许,手指不住的在电话桌旁轻点,黄母能看的出来,自己丈夫这是生气了,只有生气时,他才会有这些变化。
哪怕是没在电话筒边上,黄妈的话还是清清楚楚的传到了郑朝阳的耳朵里。
“我听婆婆说过,是有那么回事,那人叫许大茂,就是被“刺激”醒了,那人可坏了,后边还诬陷他!”
“他没死,病床上躺着好好的,你把电话给老黄,我来跟他说!”
“今天的报纸你看了么?”
“我告诉你,郑朝阳,不是你把他弄过去,就没这些事儿,你别想撇清关系!”
“你看吧,你看吧,当然,这只是一方面,主要这边要开庭,要审判那个开了枪的飞行员,在咱们的土地上,哪能容许他横行霸道,开枪打了人,就不会放他走,你女儿作为受害者家属,那肯定要出庭见证!”
拿着话筒的黄母将信将疑,自家女婿会医术,这东西,她咋没听说过,连一旁的老黄,都感觉,这事儿,怎么听着那么不靠谱呢。
“咳咳,嘶,让我怎么说呢,击落跟他没关系,但他把击落后跳伞的飞行员给抓了,枪也是他拘捕时中的,我也是到地方才了解清楚!”
“好了,你能不能别说话,让他说清楚!”
“好,好,好,邹颍同志,我跟你说,一方面,他这样的伤者,需要外界刺激,曾经他院儿里的一个同事,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我冷静不了,孩子马上都快生了,你让他出生就没了爸爸是不是,人家就他一个独苗,他爸死了,他也死了,你让他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不是!”
“什么方面?”
听筒那头的郑朝阳,也没想到电话那头老黄的爱人还在,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赶忙把话机拎着离耳朵远远的,扭曲的脸庞,褶子都成了沟壑。
“我说你,郑朝阳,我家老黄跟你处了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坑他的,我们家女婿听你的招呼,往南边一跑,人现在到底是死是活,你给个准信,我绝对不再找你,我家老黄也绝对不去找你!”
“你别叫我姐,你多能了,我哪能有你这样的弟弟!”
“停,停,停,我知道,颍姐,上边让她坐客机,睡一觉就到了,安全的很,你是干这个的,你知道,飞机比其他来的安全多了!”
“你别拿我跟老黄一样这个那个来对付,我告诉你,耍嘴皮子没用,你不讲清楚,我非得找白灵收拾你,有你这么坑人的么,大过年,你让我们家这年咋过,咋过!”
“啪!”
老郑哪怕说的尽量委宛,但毫无意外,电话那边就没了声音,挂断的是如此的干脆。
一脸痛苦的老郑,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缓缓的点着了一支烟。
也没抽,就那么看着它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