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码头那边出了些问题!”
“都说了,光福,新时代了,没有老爷了,这么多年,早就是一家人了!”
坐在沙发上的娄半城,合拢起了手上的报纸,听到安排出了岔子,眉毛挤成了川字,等待着这位老佣人,把下文说出来。
“好的,老爷,码头安排的船只被征用了!”
光福依旧还是用着以往的称呼,不是他不想喊,而是不能。
没有娄家早些年的收留,战乱年代,他们一家可能早就饿死田野,从那时候起,“老爷”这个称呼跟随了他一生。
“什么情况,谁征用的!”
听到此话,娄半城立马站起身,走到了老佣人的跟前,一脸不快。
那艘八百吨船,是轧钢厂一分厂的,也是他娄家花巨资购入,目的,表面上肯定是运送钢材物资,但私下却是准备随时跑路用,这个时候被征用,真的是要他命了。
想到楼上抽屉里,放着的已经拿到手的信,娄半城现在胸口,恍若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在这个关头,船被征用,难不成,自己的安排被发现了。
“港务局那边的消息,是临时借用,具体哪个单位,他们没说。”
光福也知道老爷在着急什么,一切都安排好了,随时可以走了,忽然发现,最简单便捷,也是最安全的路没了,征用,谁知道会征用多久,谁又知道,这个家,什么时候会散。
“他们应该是早晨就要走,我猜的话,目的地应该是南边。”
娄半城背着手,在客厅来回踱步,外面的风声越大越大,拍打在窗户玻璃上,猎猎作响。
“能征用的单位,肯定是公家,公家,就意味着有危险性,也可能是他们在试探我们!”
娄半城这个老狐狸,一般都是把事情往坏了想,而且是最极致的那种,越想越觉得混身发寒。
“老爷,应该不是,码头那边,也是凌晨接的电话,看情况确实挺急的,不像是针对我们,要不要问一下,看我们能不能上去!”
光福作为老佣人,也习惯了跟着娄半城的想法思考问题,但毕竟是他负责这件事,从口风里,至少感觉不到港务局那边的异常。
佣人的话,让娄半城陷入了思考,马上再冷一些,水面就要结冰,内河航运就得停下来,确实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试探。
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瞬间,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去联系一下,问问能不能让两位女眷上船,问的话就说去沪上买些年货,反正试探一番,能上则没事,不能上,那就得小心了!”
每年,娄家,在花钱这块,还是很舍得了。
毕竟在别人眼里,那是钱,但在娄半城眼里,那就是数字,而且,是要命的数字。
公私合营之后,娄家退出了轧钢厂的管理,但不意味着,就没有了分红,公家在这块,还是丁是丁卯是卯,哪怕参股退回去,别人也不给退,依然每年发着巨额的钞票。
但,太烫手了,所以,每年,过年前,都是娄家大采购的时候,乱七八糟反正什么都买,发下来的钱就是要花出去。
这样的表现,才能让某些人放心,自己才能安心,反正老底子早就变成了黄鱼,当下发钞票不花,带到外边也成了废纸。
≈t;divcassntentadv≈gt;“老爷,要是别人问怎么不坐火车?”
“那么远的距离,两个女眷还得在车上过夜,我放心么,往年不都是这样,船上人都是厂里的职工,这才放心!”
娄半城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撇了撇沫子,眼皮耷拉着抿了一口,他也是在红线的边缘在疯狂试探,只是自己是这个家最重要的,他现在不能动,如果被盯上,看看女眷能不能走,就能判断出局势到了什么程度。
“雅丽,带着娥子,抓紧收拾两箱衣服,抓紧!”
一声低喝,声音传到了楼上,娄晓娥赶忙从屋内出来,趴着木制的围栏,朝下看去,正在做早饭的娄母,也解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了。
“别问为什么,先收拾衣服,等光福的消息,如果可以,你们去沪上转转!”
知道夫人和女儿看向自己的目的,娄半城没透露一丝消息的打算,可真能忍啊!
“哦,马上!”
娄晓娥的情绪有些低迷,从见过李峰之后,就一直是这样,多少个夜里,埋在被子里哭过。
就因为生在了这样的家庭,自己想找个心仪的丈夫,都成了难以实现的梦想。
初次见李峰的时候,男未婚女未嫁,现在这时候,人都快当孩子他爹了,不过他那媳妇看自己的眼神好无礼。
就连,就连在人家在草原放马那位,他都不敢和自己结婚,她有的时候都怀疑,书中甜甜的爱情,对于自己,今生是不是都难以企及了。
心不在焉的把一件件衣服,放进皮箱内,看着桌上许灵均的回信,口口声声他配不上自己,这连送上门的媳妇都不要,她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男人,肯定是看不上自己的家庭,这才十分委婉的拒绝。
没塞两件衣服,气鼓鼓的娄晓娥,一把把那封回信给撕了,揉捏揉捏,扔进了垃圾桶里,她现在很怀疑是不是自己自身的问题。
对着大衣柜中间的落地镜,娄晓娥捏了捏自己的脸蛋,随后掐了掐自己的腰身,甚至还侧过身子,看了看自己又大又圆的
“照什么照,赶紧收拾,看把你臭美的!”
三下五初二收拾好的娄母,听出了丈夫口气有些不正常,自己收拾完了后,赶忙来看女儿这边,果然,这孩子,不知道正事重要。
“什么,两位女眷,不是,什么情况,临时加进来的么,你知道我们什么部门的?”
燕郊码头,等所有人员下车后,看着俏生生站在船边上的两位女眷,葛队长顿时怒了。
你们知道自己执行的什么任务,你们港务码头部门,能不能靠点谱,还塞人进来,他都想把码头的主管脑袋给敲开,看看里边装的什么玩意。
“我管你们什么部门,你们要的这么急,江船也不能出海,这边就这条船符合,这船是人家厂的,你们才是借用的,凭什么她们不能坐,俩女的,还能把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怎么地了?”
码头的管理员,此时歪戴着帽子,面对一排溜没挂国旗的小车,丝毫不带怕的,甚至还磕起了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