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武官夫人脸色梭黑,想骂回去,又不好跟眼前这个明显才十来岁的小丫头一般见识。
而且,她儿子纳了个花魁进门做妾这事,她还真是辩驳不得。
甚至,武官夫人想起来还心惊,她儿子纳花魁进门这事,已经丢人到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都听说过这事了吗?
武官夫人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黑的,可谓是精彩极了。
有了这茬事,哪怕这武官夫人脸皮再厚,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悻悻的住了口。
卫婆子带着骄傲的笑,还要在众人面前夸一下杏杏:“我这孙女儿,打小就是又聪慧又乖巧,是我们全家的心头肉。”
好些夫人都夸起了杏杏。
唯有武官夫人跟她交好的几位,面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这武官夫人自是不知,这些情报都是杏杏找她那神出鬼没的四哥桂哥儿查的。
杏杏就怕自家宴席上遇到这等刺头闹事,特特拜托了桂哥儿帮她查了查这些人家的基本资料,果然这会儿就用上了。
出了这档子事,一行人到暖阁坐下时,都没对戏班子有太大期待。
直到丫鬟恭恭敬敬把点戏的戏折子递给了卫婆子,卫婆子却随手将那戏折子递给自己身边最近的一位老夫人,笑道:“我已经点了终错付,剩下这些你们看看,你们想听什么?”
“终错付”三个字一出,暖阁里静了静,大家都有些发愣。
那位武官夫人可算抓住什么把柄了,尖笑一声:“卫老夫人,我没听错吧?您这开什么玩笑呢!终错付可是梅木戏班子的戏!只有他们在唱!他们自打冬日里爆火以来,票是场场难买,从未到旁人府上演过。您莫是找了个什么小破戏班子,让他们胡乱唱人家梅木戏班子的戏吧?!”
虽说大家都觉得这武官夫人情绪有些太激动,但实际上也有些不太敢相信,这喻家真把红到发紫的梅木戏班子给请了过来。
一位夫人轻咳一声,委婉道:“……说起来,我先前去梅木戏班子驻扎的瓦舍那儿去看过,他们好像初八才开始正式开门。今日才初四,梅木戏班子这应该还没开箱吧……”
另外一位夫人也有些咂舌,压低了声音:“……而且,我听说信国公府的三小姐说过,他们府上也请了梅木戏班子,却是在正月十五,明珠小姐生辰那日……”
她没把话摆在明面上说,意思却是很明显。
就连信国公府,都只能在正月十五请到这梅木戏班子。
你们镇西将军府又怎么能请得到?
卫婆子还真不知道这些,她看这些人的反应,自己都有些迷糊。
梅木戏班子这么难请的吗?
可,她们家杏杏,是梅木戏班子的财东啊。
卫婆子这般想着,面上倒也没显出几分来,只是一副很处之泰然的样子,笑道:“一会儿角儿上来大家就知道了。”
旁的夫人小姐们见卫婆子这般从容淡定,越发惊疑不定起来。
方才接过卫婆子戏折子的老夫人从戏折子上点了一出戏,旁人也匆匆点了几出,就这么定了下来。
戏台后头传出终错付的乐声来,蕊红扮的娇俏千金小姐从幕布后款款而出时,暖阁里的女眷们,不少见过蕊红扮相的,都激动的瞪圆了双眼:“是蕊红!真的是梅木戏班子!”
这下她们不得不相信,喻家请来的戏班子,还真就是眼下红透半个京城的梅木戏班子!
武官夫人也远远看过蕊红唱戏,这下,也被惊了个说不出话来。
喻家,喻家怎么能真的把梅木戏班子给请了过来?
梅木戏班子的登场,让暖阁里的女眷们情绪都高涨起来。
除了梅木戏班子最火的代表作终错付之外,蕊红还很给面子的把先前那几位女眷们点的折子戏从头唱到了尾,可谓是给足了喻府的面子。
暖阁里的气氛也越发的好。
待到蕊红唱完,激动的夫人们纷纷要上前跟蕊红约起来自家府上唱。
蕊红眼波流转,笑道:“蕊红贱民一名,却得诸位夫人相邀,蕊红多谢各位夫人抬爱,只是,实在是正月里的戏都排满了,只能含泪辜负各位夫人厚爱。”
诸位夫人一听,虽说都有些失望,但蕊红扮相着实太美,再加上他说得恳切卑微又带着娇媚的风情,任谁也不舍得真跟蕊红这样的人儿生气。
诸位夫人也只能作罢。
这会儿已是天色不早,诸位夫人也只能起身作别,卫婆子让几个儿媳妇带人把客人都送了出去。
这次镇西将军府举办的宴席可谓是极为成功,宾主尽欢。
蕊红在暖阁后头一间屋子里卸着妆,正要跟班主莫问锦说几句什么,就见一少女竟是直接闯了进来,眼里闪着狂热的光,痴迷的要去摸蕊红的脸:“蕊红!你唱的真是太好了!”
——蕊红跟莫问锦都吓了一跳。
莫问锦赶忙拦住这少女:“小姐,这位小姐,您是不是迷路了?我这就让人把您送出去。”
少女拂开莫问锦的手,根本不接这个台阶,只痴迷又沉醉的看着蕊红,只觉得蕊红卸了一半的残妆都美得惊天动地。
蕊红眉头皱得老高。
“蕊红,我是南油胡同柳家的,跟信国公府乃是姻亲,京里头好些人家都得让我们三分。”少女着迷的看向蕊红,双颊生晕,“我请你们戏班子来我们府上唱戏怎么样?”
蕊红不想在喻家惹事,强扯出一抹笑来:“承蒙小姐错爱,只我们方才就说过了,已经排满了……”
那少女却执拗的很,若非莫问锦拦在其中,她还想上前去拉蕊红的袖子:“那你们把排的场子推了吧!我同你们说,信国公府的明珠小姐乃是我表妹!她素来喜欢我,很愿意听我说话——信国公府的明珠小姐在京城是如何呼风唤雨,你们也是晓得的,你们只管推了旁的场子就好,不必害怕,我明珠表妹会替你们处理好的!”
蕊红跟莫问锦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