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门口,倏地一愣。
男人上身穿着一件珍珠白的衬衫,袖子卷起来露出小手臂,下身黑色休闲西裤,戴着口罩,即便如此休闲低调,依然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自带独特的气场。
他正凝视着我,目光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沉静深邃,无端端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我还是认出他,前几天送我回叶晗家的男人,严谵的小舅舅,厉焱!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愣在原地,满脸惊愕地瞧着他。
厉焱摘掉口罩,径直朝着餐桌正位的太师椅坐上去,手臂搭在扶手上,修长双腿交叠着,姿态极为闲适,他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怎么?不欢迎我?那我走?”
我怯生生道:“没有,没有。”
旁边的陈词忙开口:“景小姐,这位就是我说的那位来蹭吃的朋友……”
我明显看见厉焱朝他扫来一记冰冷的眼神,而陈词浑身一抖,强撑着笑呵呵道:“这位我应该不用介绍吧……我的朋友,你的舅舅。”
“本来呢,今天让你请客吃饭,刚好他跟我在一块儿就让他一起来,不然多尴尬,路上也打算告诉你,不过怕你紧张就没提前说了。”
“你挺惊讶的吧?你瞧,他也挺惊讶的……我路上都没告诉他……”
我看向厉焱,他好像内心平静,毫无波动。
陈词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厉焱,呵呵一笑:“你看看,你看看,惊讶得都没有表情了……”
我是挺惊讶的,原来他口中的朋友就是这位……从他们二人送的礼物,加上有这么一个朋友,怪不得能轻易订到这里的最大包间。
陈词突然来了一句:“反正你们都是一家人,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我回过神,眉眼弯出恬静柔婉的笑来:“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呢,上次小舅舅还送我回家呢。”
至于‘一家人’就算我跟严谵不离婚,我跟他都算不上一家人。
“东西收下。”
“不值几个钱。”
坐在太师椅的厉焱忽然开口。
我笑了笑:“实在是太贵重了。”
“再不收,就矫情了。”
他似乎在接着刚才的话,只是我突兀地打断他而已。
我一听,双手交缠,面红耳热,怎么会有人上赶着送礼物,还有人逼着我收呢?
陈词又开口:“是啊,景小姐你就收下吧,我也没想到咱俩这么有缘分,本来想着一起吃顿饭,竟然还选在你生日的当天。”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是如此扑朔而又迷离,哈哈……”
他好似故意在‘扑朔’和‘迷离’这四个字咬了重音。
“再说了,我们堂堂大男人来吃饭总不能空手来吧……”
说完,他看了一眼厉焱。
我挺紧张的,没有细想他的言外之意,伸手便把他们二人昂贵的礼物收起来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
这时,进来两名身穿旗服的宫女,她们先上了一些精致的宫廷小吃,然后拿出菜档询问点菜的事。
这让我有点难办,不知道是让陈词跟易珩先点,还是让厉焱先点,亦或者我自己安排?就在我为难的时候,厉焱忽然开口:“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陈词听后也对我道:“对对,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不用管我们,我们三个大男人吃啥都可以。”
我温温一笑:“这怎么行?上次你们帮了我,这次我请客吃饭,你们是客人,肯定得是你们点菜,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
旁边的易珩放下刚端起的茶盏,缓声道:“都这么客气啊,要不,那我来点。”
“经典四菜,再加上一碗长寿面。”
厉焱连菜单都没有看,懒懒散散的出声。
我微微侧头看向易珩,本以为他会尴尬,哪知,他脸上依然含着温润和气的笑意,只是随意的坐在那儿,给人清正贵气的感观。
厉焱又瞥了一眼陈词:“你随便点几道你爱吃的。”
陈词的目光也没看菜单,笑呵呵道:“莴笋肉丝、姜丝鲈鱼汤、蒜苔炒虾仁……”
都是我爱吃的,我记得他爱吃的菜跟我一样,不过这三道菜在这里算是最便宜的,请客好像也上不了桌面。
经典四菜,是这里的招牌菜,松露炖鸡、片皮烤鸭、清蒸刀鱼、蒜泥白肉、每道菜价格都是千元以上。
厉焱后面又瞧了一眼易珩。
易珩弯唇一笑:“那我就来个鲍……”
厉焱突然打断他:“算了,够吃了,就这些。”
易珩:“……”
我:“……”
这样是不是挺不礼貌的?但是瞧着他们的关系好像很好,陈词跟易珩也没有任何生气的神色,反而露出古怪的笑意。
陈词轻咳了一声,试探性地问:“要不要点一瓶酒?元青花茅台酒就不错。”
易珩俊朗儒雅的脸上带着别有意味的笑:“元青花茅台酒怎么入得了老厉的眼?山崎55年倒是勉强凑合。”
我虽然不太懂酒,但是他们说的这两种也是见识过,第一种一百万,第二种五百多万,这一顿饭估计得把严谵给我的卡刷干净。
“我是来蹭吃的,不是来蹭喝的。”
厉焱眼皮微抬,脸上情绪起伏不大,却又把‘蹭’说的理直气壮。
陈词跟易珩明显愣了下。
他又随手捞起桌上的一颗橙子,揶揄了一句:“你们2个脸皮比这橙皮还厚。”
说完,也懒得瞧他们的脸色,向旁边服务员颔首,示意她去准备菜,然后又微靠在太师椅上,神情专注地玩着手机。
我听见陈词跟易珩交头接耳地小声嘀咕:“真不知道谁脸皮厚。”
等菜的期间,我特别的拘谨,硬是头都不敢抬,因为厉焱坐在我正对面,明明举手投足之间儒雅贵气,身上却又散发出一股威慑力。
茶艺师来了,厉焱让茶艺师出去,他亲自烹茶。
我平时很少喝茶,喝茶也都是放茶叶、倒水,而茶道高深莫测,茶艺复杂讲究,会茶艺的人真的非常了不起。
他伏案桩正坐,坐姿端正,神韵雅致,好看而深邃的眉眼笼着茶氲,如若再穿上古风的衣裳,那就是妥妥的温润公子。
此刻看着他娴熟地沏茶,手法优雅,茶艺高超,每一个步骤流畅从容,我竟然产生了视觉享受。
正在我看得入神之时,陈词突然问我:“上次的头伤怎么样?好了吗?”
他明明年纪30岁左右,长得斯斯文文,但是脸上的笑容跟老人一样特别的和蔼可亲,我微微一笑:“好了,没什么事。”
他又问我:“今天的生日怎么安排的?吃了饭干啥去?严谵没有陪你吗?”
这时,我看见厉焱忽地抬眼,墨眸深邃明亮,跟我的视线在半空撞了个正着,而这眼睛,我总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微挪开视线,回答陈词的问题:“也没什么安排,吃了饭就回家,他……很忙。”
“再忙也要陪太太过生日,你说是不是老厉?你这个外甥不行啊。”
走到窗户旁边的易珩又突然开口,手中拿了一把折扇,潇洒自如地打开扇子,面庞如白玉,明明很风雅,嘴里的话却莫名有股茶味。
“都是来蹭吃的,何必谈论人老公。”
他这次没有抬眸,低垂着眉眼,修长白皙的手指高提水壶,水自高处注入茶壶,茶叶在壶内翻滚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