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安排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刘池池父女亲自作陪。
席间,刘池池的母亲,就是那个曾在理发店和我们见过一面的贵妇人,她出来和我们客套地打了个招呼,就回屋去了。
我没有提及王剃头夫妇的死亡,不想刺激到刘家人。
但这事儿瞒不住,想来,不久后,就该有人来通知刘村长了。
宅子确实是大户人家的格局,亭台楼榭俱全,但远不是旧时代了,没有侍候的下人,这里,只居住了刘家这么几个人。
如此大的宅院,星崩儿落的几个人,我很是担心,他们的阳气太低,根本就镇不住面积如此大的老宅!
此话心头想想,不会明面提及。
有一点很是奇怪。
刘家老宅中气温偏低。
指的是,比村子其他房屋的气温低,至少低了五度左右。
这就太古怪了,我暗中勘探了一番宅子风水布局,没发现什么问题,但身在此地,总感觉毛毛的。
就像是,暗中潜伏着什么大恐怖之物,冷不丁的,会蹦出来吃人。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我也只能归结到宅子数百年的历史上去。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的道行太浅,老宅子中真就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但我看不穿。
这是自家不愿承认的,有伤自尊。
酒足饭饱后,法师们回到各自客房,打坐运功的调息,约好了晚饭后,再聚在一起研究下一步。
我坐在客房椅子上,喝着雨前,透过窗户看着雨势渐渐变小,忽然听到前院热闹起来,还有刘池池愤怒的喝问声。
心底了然,王剃头夫妇以及伍老狗被杀的事传到村长耳中了。
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那是村长随着村民们赶去现场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来惊扰我们,估摸着看过现场那惨不忍睹的状况后,会哭天抢地的来找我。
以刘池池村长没事儿就喜欢哭唧唧的性格来算,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但我们几个人都知道,王剃头三人的死亡不是大型诅咒造成的,而是背后的邪术士出手。
没等多久,不过一个小时,刘池池就满脸悲痛地找到我面前来了。
将王剃头三人的死亡现场一顿描述,再度哽咽落泪。
我示意他不要惊慌和伤心,那两处地方我们都去查过,可以确定不是鬼邪做的,而是人为!
这话将刘池池吓到了。
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他收敛那三人的尸首后,一道摆放在打谷场。
刘池池应下后,匆匆而去。
暂时我们只能守株待兔,根本不知道下一个因着诅咒发疯的会是谁?
借着这功夫,调整好自身状态才是王道,我打算入定运功。
就在此时,耳朵就是一动。
门外有人!
我倏然扭头看向那边,身体保持安静,呼吸方式转为内呼吸。
“难道,敌人已经深入刘家老宅,准备对我们挨个地进行袭击了吗?”
心底升起怀疑。
反手间,杀伤力最大的法器‘拘棒’已经握在手中。
此物全长一米一,百年桃木为棒身,体表篆刻阴山驱魔符文一百零八道,威能之大,是我所携带法器中最强的。
因着万影村诡事正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发展,我才亮出此物的。
拘棒使用时消耗法力比较多,眼下也顾不上节省了,对方胆大包天地潜于门外了,指不定就要出手了。
一想到暗中的诅咒术士和恐怖蛊师,我浑身都发紧了。
“笃,笃。”
细微的敲门声突然传来。
我有些疑惑地起身,拎着拘棒靠近房门,轻声问:“谁?”
“梁师,是我。”
话音传进来,我惊讶极了。
轻轻扭动把手,‘吱呀’一声,门开了。
外头站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妇人,眼角鱼尾纹深重,穿着一套老旧的袄子,脚下一双布鞋。
虽然打扮得土气,但衣物浆洗得干净,整体看,干净利索的一个人。
正是刘池池的结发妻子。
听刘池池介绍过,妇人的姓氏也是刘。
按照年纪算,我们得喊她一声刘嫂子。
“刘嫂子,你这是?”我很是不解地看着她。
“梁师,我家那口子的身上有些古怪,我想找你说一说,看看有没有事儿?”
刘嫂子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出来注意这边,就压低了声音。
我眉头一跳,想了一下,请人进屋,但门没有关。
一个是注意着瓜田李下的嫌疑,再个是防备门外有人窃听。
“你先不要说话。”
我示意一下后,掏出张符箓,手一晃引燃,无形法力凭空降落,将客房笼罩。
如此一来,就没谁能窥听到屋内的声音了,‘阴山隔绝符’的威力是不容置疑的。
“好了,现在没人能偷听到你的话了;你方才是什么意思?刘池池身上有古怪?”
已经坐下的刘嫂子闻言,很是不安地挪动几下,随即,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抬头看向我。
“梁师,我只是个村妇,见识短,但我也知道,你们这些阴阳先生都是有大本事的,我家那口子太古怪了,我忍不住了,这才来找你的。”
“你别急,先喝口茶,整理一下语言,捡重点的说。”
我给她倒了一杯茶。
妇人一口喝掉大半杯,紧张情绪放松了不老少。
她放下杯子,小声说:“梁师,不怕你笑话,我那掌柜的,最近一年,性格变得极为陌生;
情绪那叫一个变化莫测,动不动的就对我又打又骂,满眼的瞧不上,伤透了我的心,呜呜。”
说到伤心处,妇人用衣袖擦拭眼泪。
我蹙紧眉头:“你的意思是,一年之前,他对你很好,不会家暴?”
“就是这么回事,以前的掌柜的,虽然也说不上多好,但绝不会动手打女人,更不会恶语相向;他上过学,很文明的。
但一年前开始,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怕梁师你笑话,整整一年了,他就没再碰过我,这在以前是不敢想的;
你看啊,我俩膝下两个孩子呢,以前,这方面很是和谐,我那掌柜的,于这方面很是热情,哪像现在,冷得像是冰块!
老夫老妻的,还要分房睡,还好外人不知道,不然,我这老脸都得丢干净。”
刘嫂子算是找到人了,这顿倾述。
我苦笑着阻拦她话头:“除了家暴、冷淡这两样之外,还有其他的古怪变化吗?”
妇人眨巴下眼睛,忽然说:“我发现他动不动地就躲在角落里哭,算不算古怪?”
“算!”我沉重地点头,追问:“还有吗?”
“以前,我家那掌柜的重男轻女,对陌珏宝贝似的捧在掌心,对陌娟缺少关心;
但不知为什么,现在的他,没有重男轻女的毛病了,女儿和儿子在他那儿变得一视同仁了,我看在眼中,觉着极其古怪。”
妇人一边回忆着生活细节,一边陈述。
我没有接话,继续等待。
妇人也停住话头,皱着眉在那琢磨,半晌后才说:“好像,就这些了。”
“成,那你先回去吧,我会暗中留意的。
要是你丈夫身上真有古怪,我一定弄明白;你和我之间的谈话要保密,不要告知他人,包括你的儿女,能做到吗?”
“能,梁师,我一定做到;这事就拜托你了,我身上也没多少钱,这是我积攒的私房。”
妇人掏出了花手绢包着的东西,就要打开。
“事儿办妥后再收钱,只收你这手绢包着财物的一半。”
我阻拦她的动作。
“多谢大师。”
妇人就想下跪。
我急忙拦住,眉头直跳:万影村人动不动的就下跪,什么毛病?
妇人转身向外走,忽然停住脚步,回头说:“大师,我又想起个疑点,我那口子,最近一年特别爱干净,天天洗澡,以往,洗一次澡顶半年。”
“这确实诡异,得,我晓得了,你回去吧。”
摆摆手,我表面平静地示意她离开,心头再度沉重了几分。
“其枕边人的反馈,绝对说明问题!刘池池身上怕不是真的有些古怪?
这份古怪,和万影村大型诅咒事件,有没有关联?”
我关好房门,坐回椅子中,手指落在茶桌上‘笃、笃’地敲着,心底过滤着来到万影村后经历的一幕幕。
越想越觉着千头万绪的摸不到头脑,心头疑窦丛生。
“就感觉,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一切,包括我们这队法师所经历的,好像,都是他人安排好的。”
这念头产生的突兀,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