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
宸贵妃身边丫鬟一声娇叱。
那两个身影一顿,竟直直朝他们这边落下。
他们和曾青一样的姿势,单膝跪地,低头:“见过教主大人。”
两人开口,一直低着头的曾青蓦地抬头,眼神一愣。
这两人,不是跟随少主出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但他本能感到不妙。
“这么着急忙慌的,从宫外回来?”宸贵妃轻轻开口,声音温和,甚至还带着笑意,但人听着却遍体生寒。
“是。”两人将头埋得更低,教主忽地变和颜悦色,这,可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儿,是,教主发怒的前兆!
“本尊记得你们一向在少主身边服侍,”宸贵妃声音悠悠,像是在与他们拉家常,“怎么半夜匆匆跑回来,你们还在,主子却不见了呢?”
不妙!
曾青立即开口打断:“教主此言差矣!少主此刻已经服过药,在内殿去睡了。”
此言一出,原本跪着的两个人虽维持着低头姿势,却仍不免回头,看了曾青一眼。
他们瞳孔微缩,立即向头埋得更低:“曾大人所言有理,还望教主明鉴,少主此刻正在殿内歇着。”
虽然他们也是一头雾水。
他二人寻遍了整个竹林,就连藏在树洞里的松鼠,窝在草堆的兔子都给他俩找着了。
却愣是没找到少主身影。
他们也是急着不行,又别无他法,才想着回来通知曾青大人少主失踪一事。
现今一看,他俩在竹林中找不着少主,才算是正确的,原来,少主早就在内里歇下了?
二人心头一喜之时,又不免感到难做。
少主现在还在殿内,而谢小姐又口口声声说没见过少主。
那,少主今儿下午夺门而出,难道,不是为得谢小姐?
他们生性凉薄,倒不觉得这是件多大的事,只是对要如何把这事禀报给谢小姐有些头疼。
少主,还真是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大烂摊子啊。
“果真如此吗?”宸贵妃举起手中金丝绣万寿如意纹手帕,掩出小半张脸,只眉眼处,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想来是本尊记性不好,给忘了。”
她面不改色,完全不承认自己方才话中有试探之意。
反而是轻轻弯下眼角:“人这事儿一多,便会容易忘。还望各位莫要怪罪才是。”
“在下不敢!”
“小的不敢!”
三位天虹教之人同时应声。
这话倒情真意切,即使是教主有错的,他们哪有怪罪的资本呢?
更何况还是如此无伤大雅的错处。
“既是眠儿真的病了,那本尊就不再打扰了。”
宸贵妃扶着身边丫鬟的手,优雅转身。
“你等需得悉心侍奉少主,别借着他犯病,就都不理他,各自混玩去了。”
“教主教训的是,”回话之人是曾青,他是这批暗卫中身份最高,也是最接近蒋眠之人,自然代其他暗卫受训,“我等定谨遵教主教诲,悉心侍奉少主。”
“如此便好。”
曾青一口气还没松完,又蓦地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宸贵妃往前走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曾青眼前不由得发黑。
莫不是教主还怀疑自己说辞,又准备提出新疑问不成?
少主,您脱身一时爽,可是苦了我们这些侍奉之人呐。
宸贵妃足尖顿一下。
虽然曾青和其他暗卫所言不差,即使她知道蒋眠真有可能病倒在榻上。
但不知为何,自己的眉头就一直蹙着,没消下去过。
一股强烈的感觉告诉自己,今夜之事,很不对劲。
终于,她缓缓转过身来:“你们二位夜里匆忙归来,可是有什么急事需要禀报你们少主?”
这
两人下意识探头去看曾青。
别说禀告少主了,他们连少主的影儿都没看到。
此次火急火燎的回来,正是为了给曾青大人说一下少主失踪这事儿。
如今教主突然抛出疑问,这让他们如何应答?
“嗯?”
宸贵妃凌厉视线扫来,直接把两个人吓得低下头,再也不敢有任何小动作。
“启禀教主,”那个机灵点儿的,此刻就算是再硬着头皮,也只能接话,他搜肠刮肚,寻找着一切能用的说辞,一面缓缓说,一面极速编,“在下也不清楚是否为要事,只是少主派我等去,我等便去了。”
宸贵妃轻轻敛眸,脸上看不清神情。
殿外挂着的灯笼摇曳,投映出溶溶暖色灯光。
却驱不散宸贵妃眼底的冷意。
“什么事值得如此保密,”她语调轻缓,声音一点儿不急促,听着竟是在和眼前人商量似的,“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听不得么?无妨,你们将这事儿原原本本说来即可。”
那人冷汗唰地流了下来。
哪有什么急事,不过是他们现编出来哄教主的罢了。
如今一看,教主信是信了。
但就是太过在意了,甚至要他们原原本本把事儿说出来呀。
应话之人已经是头脑空空,两股战战。
该如何是好?
是帮着曾青大人掩盖少主失踪的事实。
还是屈服在教主的淫威之下,把少主为了一个女子不顾一切,甚至把自己也弄丢了的事和盘托出?
竹林。
谢咏薇见两人相谈融洽,心里头也不由的生出一阵喜悦。
虽然她总感觉怪怪的,她总以为,能在谢咏萱身边能与他谈笑风生之人,应该,是七皇子才对。
谢咏薇轻轻晃下头。
算了,哥哥想与谁谈话,那是他的自由,自己无权干涉。
虽是这么想着,谢咏薇心里难免涌上一股酸涩。
蒋眠,即使在这一世,也很谨慎地没有将军府交往过密。
她竟是有些烦闷了,用力绞一下手中帕子,紧抿着唇,眼底蒙上一层雾气。
那人不是对她挺好么?为什么不愿意在她父兄那方面下功夫?
难不成,自己与他所料相去甚远,他,从未打算把自己明媒正娶,抬到他家里去?
谢咏薇就这么想着,呆呆伫立在车门旁,神情愣愣,凝望着远方,眼神没有聚焦。
“谢小姐不是急着出发么,怎还不进马车。”
一声低沉音色在旁响起,打断了她的愁绪。
“唔”
谢咏薇眨两下眼,眼神缓缓聚焦,掀开帘子,便往车内坐去。
正要落下的帘子,却被另一只手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