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咏薇静静感受那人怀中温度,心里感觉暖烘烘的。
泪,不知不觉就停了。
谢咏薇贴着蒋明胸膛,那稳定心跳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撞进耳膜,莫名有种安神的奇效。
谢咏薇跟随那心跳声,慢慢调整自己呼吸。她呼吸缓缓放轻,变长,本来烦躁、难过与害怕交织的心,慢慢安静了下来。
她伸出手,回抱住蒋眠,在他怀里用力蹭两下,嘴角不自觉扬起。
“阿薇,”这次,蒋眠声音真是贴着她耳边响起了,“有你,是我的福气。”
这话明明是好话,谢咏薇却敏锐听出蒋眠声音有些哑。
感受到蒋眠对自己的情意,谢咏薇心里涌上一股暖意,她不想再控制上扬的嘴角,就着这股高兴劲儿,将蒋眠抱得更紧。
蒋眠轻轻俯身,轻轻将下巴垫在谢咏薇肩头。就着蒋眠俯身的机会,谢咏薇也同样将下巴卡在了他肩颈上。
她难得感受到面前人的脆弱。
谢咏薇没做过哄人的事儿,此次,还是第一次遇到。
之前,谢咏薇总认为拍着他人后背,感受他人情绪,抚慰他人心灵,是十分矫情之事。
因此,自己总觉得哄人有些别扭,便一直躲避与他人的情感接触。她总认为,只要不与他人有过分的感情接触,便不会需要自己去哄人,也不需要别人来哄自己。
如此,两方都不必向对方展现自己脆弱之处,从而,两人在对方心中形象都没有崩塌,甚好。两个人对哭,或者是一人抹泪,一人安慰,难道就真的很感人吗?
但这次,面对蒋眠突如其来的示弱,谢咏薇却奇异地没有感到任何别扭。
她格外自然地拍着蒋眠后背,轻轻重复说,“没事的”。感到怀中人慢慢停止战栗,谢咏薇心中还生成了一种诡异的成就感。
不知怎么的,谢咏薇抱着他,闻着他身上气息,忽地就能感觉到蒋眠心中难言的孤寂冷漠。她轻轻侧头,碰了一下蒋眠,想用自己的方式给他一点温暖。
此刻,谢咏薇与蒋眠紧紧相拥,谢咏薇感觉到自己内心升起从未有过的宁静感。
这种宁静,与她在医仙谷早起感微风拂面,听悠悠钟声,风过林涛,鸟儿鸣叫,见山间白雾缓缓消散的幽静感觉不一样。
硬要比的话,那种宁静是“忘情”,让人六根清净,五感皆消,只想出世,与世间烦扰远离。
而现在这种宁静,则是“有情”,让人不禁嘴角扬起,心生温暖,想与面前人一直抱到天荒地老,永不分离。
然而美好时光终是短暂的,谢咏薇不知与蒋眠抱了多久,但她知因自己一个姿势维持太久,身体开始僵硬,手脚变得酸麻起来。
但由于自己还抱着另一个人,又不好随意挪动身子。谢咏薇皱起眉,继续维持这个僵直姿势。她轻呼出一口气,感到由衷疲惫。
“阿薇,”像是感觉到谢咏薇因身体久不动而酸麻,蒋眠出声提醒,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抱了这么久,也没感觉到你动。你有没有感觉到身体麻可以换个姿势,不用太在乎我的感受。”
听到蒋眠此刻关心,感受着怀中人温暖,谢咏薇心脏突然一紧,鼻尖涌上酸意。
她忽地浑身颤抖,抱着蒋眠的手一松,整个人就这么滑落在蒋眠怀抱里。
“阿薇,阿薇!”
谢咏薇人中被他掐着,缓缓转醒。她早已泪流满面。
重生一世,恍若浮梦一场。直到今时今日,谢咏薇第一次感到自己还真是活在这世间。
这两世,有人一直在牵挂自己。
而自己,还没有长大,还没有遇到那些糟心事,还是将军府那十岁的娇娇女。
“阿薇,”蒋眠见她睁开眼睛,心中本是一喜,但看她不言语,却泪如雨下的样子,他心脏像是被大手攥着,感到难言的痛楚,“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你想怎样我都依了。明日,你想回医仙谷,那你便回去。是我不好,我不该招你的。无论你想干什么,我都不再阻拦你了,你说句话吧,好不好?”
蒋眠说到最后,已经有点断断续续了,他几乎是凭着一腔毅力,对谢咏薇的关心,以及心中强烈惊惧,才勉强将话说完。
哽咽声音在谢咏薇耳边响起,却仍唤不回她任何神智。
谢咏薇眼睛大睁着,神情木然,她呆呆盯着虚空,眼中没有焦点。
此刻的她,成了没有心的美人,美则美矣,心却空了,没法感受外界人的情感,也没法将自己感受传达给外界。
谢咏薇像是被锁进情感孤岛,又像是魂魄飘到另一个地方,身上,身边发生什么事,她都没法察觉了。
“阿薇,”感受到怀中人软绵绵的,仿佛下一刻就会瘫倒在地上,蒋眠轻轻蹲下身,将谢咏薇打横抱起,他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声音带着难言的哀伤,“阿薇。”
皇宫,养心殿。
“皇上,再过半月,就是万寿节,”一个男子向龙袍男人拱手,身子却是站得直直的,“按理说,您理应大赦天下。”
“张爱卿说的有理。”
皇上捻着自己灰色胡须,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可是,池州知府才关入牢中不多久。加之,朕之前还说过,要严查此事,不得姑息。此刻将他放出来,那朕之前说的话算什么,放屁吗?”
“皇上万不可这么想。”
张国舅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身子适时俯得更低,声音情真意切。
“之前您吩咐彻查池州知府一案,那些贪腐官员肯定是吓破胆了。他们知道贪腐的严重性,往后便不敢再造次。”
张国舅顿了顿,续道:“不过您若是真的将池州知府满门抄斩,将与池州知府有关系的官员全部连坐,把此事弄大,对于这些官员的威胁,是有了。但是,这也实在是有弊处呀。”
“哦这有何弊端,国舅,您直言无妨。”
“严办池州知府,能对贪腐官员形成威慑。但如此一来,那些迷途知返,曾经受过贿赂但如今想金盆洗手的官员,即使想去自首,也不敢了呀。”
“国舅此言,有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