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方才谢咏薇的轻声话语,却刺痛了他的耳膜,那么精准地撞进了他的心。
其实方才的确是极其危险。今夜,蒋眠本不应出现在这里,而是该去另一处地方执行任务。而就在出发前,蒋眠心中突然非常不安,于是乎,他推辞掉另一个地方的任务,转而到这个地方来。
现下,蒋眠特别庆幸自己的决定,若不是自己临时改道,阿薇今晚可就危险了。思及原本跟在阿薇身边的几个天虹教中人,蒋眠眸色一暗。
当时蒋眠恰巧与他们碰见,发觉他们竟没有任何反应,如同提线木偶般。细看他们的神情,蒋眠判断出他们中了傀儡蛊。想着自己身上那一死生也是蛊中翘楚,蒋眠便用身上之血将那几条蛊虫尽数逼出并斩杀。
解决完那几条蛊虫,蒋眠忽然意识到谢咏薇处境可能不妙,他从刚苏醒的手下口里得到一个模糊的方位,便极速追去了。幸而苍天有眼,让他在那刻及时赶到,救下了阿薇。
“阿薇,”蒋眠伸出双手,环上谢咏薇后背,他低垂着头,敛下眼眸中狠戾,声音低得几近气音,手臂轻轻颤抖,好似搂着珍宝般,“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若是我能再强大半分,若我不像现今这般不堪”说着说着,谢咏薇声音已带上几分哭腔。
“阿薇,别担心,”蒋眠耳中谢咏薇的声音越发模糊,他不得不将身子俯得更低,耳朵附在谢咏薇嘴旁。他轻轻拍着谢咏薇后心,将谢咏薇轻轻揽入大氅内,声音沙哑,带上几分雪天里难得的温度,想极力安抚谢咏薇心绪,“一切有我。”
谢咏薇埋头于那个怀抱,眸子里蓄满温热,她轻轻闭眼,任泪水滑落。
“我有时在想,”谢咏薇鼻尖嗅着蒋眠衣裳上淡淡药香,她轻搂怀中人,心中涌上一股暖流,“为什么明明明明这一次,我已经很低调,很努力掩饰自己的锋芒,不再处处与人作对,不再那么任性。却还是,会有人屡次加害于我”
“阿薇”蒋眠心里漫上一股悲凉,你前世就是因如此善良,才会被蒋宇利用,直至失去一切吗。
“这一次,”谢咏薇眼睛怒而睁大,拳蓦地攥紧,声音低沉沙哑,听着可怖极了,仿若地下爬出的恶鬼,“我不想再忍耐,忍耐既然不能给我带来一丝一毫好处,那我也就不必再退让。”
谢咏薇说话间,对于这次暗杀行动的幕后策划者已有了初步怀疑对象。她不久前才抢了胡勇生意,几乎是断了胡勇财路。常言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胡勇心中必定有恨,因而买凶杀人也不足为奇。
但是,谢咏薇轻轻皱眉,在京城,天子脚下暗杀,是胡勇胆子太大,还是笃定不会有人出手阻拦
亦或是,胡勇背后,还存在更有权势,且也想对她谢咏薇不利之人。
会是谁谢咏薇心念飞速转动,她心中一股莫名的感觉告诉她自己,那个人,极有可能与蒋宇有关,甚至,很有可能就是蒋宇本尊!
谢咏薇银牙紧咬,蒋宇,前世你毁我父兄,夺我一切。机缘巧合,我能得重生一世。今生,我本想重新开始,不再与你结以前那段孽缘。
但,我错估了你的狠心。你不能将我娶回二皇子府,也就得不到我家的兵权。而既然你得不到我,就更不能容许我落入其他人手中,成为你登基路上的阻碍。
思及此,谢咏薇脑子突然转了个弯,眼睛眨了眨,涌上一阵疑惑。明明前世,蒋宇对自己仅是一般好,而自己人家世和样貌的缘故,身边从不乏追求者。
而前世,她缘何会对蒋宇死心塌地?甚至在蒋宇登位后,谢咏薇明明能察觉蒋宇对将军府的忌惮,也知道这可能对她父兄不利,她,为何会相信蒋宇会因为跟她那点感情就放弃对付她父兄呢?
还有,谢咏薇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劲。前世,每当自己对蒋宇心生怨恨了,或想从蒋宇身边逃离时,都会有种心痛窒息感。
前世以及今生今夜前,谢咏薇一直以为那是她对蒋宇爱的太深,以至于会心痛欲绝。而今夜遭遇傀儡蛊一事,谢咏薇越来越觉得古怪,细想那痛苦情状,不应是她对蒋宇盲目的爱,而极有可能是体内蛊发。
谢咏薇感到一阵恶寒,身子猛地一颤。
“阿薇,”感到怀中人的颤抖,蒋眠轻轻收紧自己的怀抱,“是不是太冷了?咱们回马车上吧,好不好?”
“嗯。”谢咏薇依言,踏上车凳,掀开车帘,看见倒在车厢内的李叔。
“嗯”谢咏薇眨了两下眼,把车帘放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蒋眠,想尽力装的可爱些,“眠哥哥,你知道如何从这里回我家吗?”
唯恐蒋眠不知她家在何处,谢咏薇连忙补了一句:“就是镇远将军府。”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面上稍显尴尬,连没有血色的脸庞,此刻也晕染上一点红。
“我知道,”蒋眠扯唇轻笑,拿了马匹身上缰绳,“今夜,就让我当一次你的车夫吧。”
即使蒋眠尽力遮挡,谢咏薇还是通过他轻颤的手指以及苍白的唇,感觉到蒋眠不太对劲。
“眠哥哥,”谢咏薇眉头紧皱,再次掀开车帘,却没有直接坐进去,“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蒋眠正欲说一句“无事”,喉头却突然涌上一阵腥甜,他只能先闭口,趁咽口水的间隙勉力将那铁锈味咽下去。
“没事,咳咳”
蒋眠原本苍白的脸色涌上一阵潮红,瞧着令人心惊。他眉头一皱,低头咳嗽起来,肩膀颤抖,连着映在雪地上的身影也在轻轻晃动。
好容易喘过气,蒋眠再抬眸之时,脸上又恢复了面具般的平静,声音如同死水般没有波澜:“不打紧,只是被冷风激了一下。”
蒋眠面上不露端倪,但他身体内一死生余威尚在。血液在体内横冲直撞,经脉也好似在扭曲变形。几乎片刻之间,喉头又隐隐有那阵铁锈味。
“你真没事?”谢咏薇神情像是不信,向他走来,“让我把一下你的脉。”
不要
蒋眠下意识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