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身侧垂头的女人。
叶梨情绪不佳,眉头紧锁,手指紧紧抓着桌布。
沈宴礼看得出来,她不开心,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命苏哲宇去调查过对面的人,两人年纪轻轻就辍了学,辍学原因是学术不端和校园霸凌。
柯野曾经在学校疯狂追求过叶梨,他的表白弄得全校沸沸扬扬,甚至召集了整个年级的人到操场看他向叶梨公开表白。
然而,叶梨当众拒绝了他,并且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欢他,让他不要再来打扰自己,专心学习才是正事。
第二天,林晓梦得知这事后,找了一群隔壁十三中的混混朋友,在叶梨放学时将她堵在小巷里。
她们抢了叶梨的书包,翻了半天只翻出来几本习题和练习册。
“你就这么点东西?”
林晓梦扔掉那摸都不愿意摸的习题,一脸嫌弃地看着墙角里的人。
叶梨摇头,她没装什么东西,包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就只有她的小钱包。
“你爸妈就给你这点钱?”
林晓梦抢了她的钱包,一边数着里面的零钱,一边将钱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好学生,这钱你也没处花吧,给我咯?”
抢完钱,林晓梦又扯着叶梨的手,将她的脸抬起来仔细打量,“就你这样的,也不知道野哥喜欢你什么。”
“……”
抢钱就算了,怎么还人身攻击。
但叶梨没敢反驳,女孩子心思就是敏感,也很容易自卑。
那时候她不知道什么叫化妆,每天都素面朝天的,跟林晓梦那些每天带着浓妆上学的一伙人不一样。
叶梨被林晓梦吐槽了一句真丑,然后差点又挨了她一巴掌。
不过叶梨躲开了,她有些生气,狠瞪了林晓梦一眼,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林晓梦没打着人,有点气急败坏,抬手就要扇她耳光,这次又被叶梨躲开了。
“你还敢躲?”
“不躲就傻乎乎的挨打吗?”
叶梨气得很,强忍着泪水,凭什么要被这群人欺负。
她不反抗还行,一反抗这群人就炸了。
“哎你这死丫头嘴挺犟啊,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一顿。”
林晓梦说着,带头去扯叶梨的头发,其他几个人也一哄而上。
一个人被几个人欺负,叶梨很害怕也慌了神。
好在远处传来了警笛声,是附近巡逻的人来了,这片地晚上经常有人约架,所以每天都有人巡逻。
“靠。”林晓梦骂了一声,一脚踢开扔在地上的书包,“算你走运。”
不管身后的人哭得有多伤心,她带着一群人跑远了。
叶梨松了口气,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她蹲在地上捡被踩脏的书,一边捡一边哭。
书包脏了,连钱也被抢走了。
她怎么能这么惨。
叶梨至今都记得她当时哭得有多伤心。
回到家,她告诉了父母这件事,学校也介入调查。
叶梨以为事情会随着学校的处理平息下来,不会再有人来打扰她的生活。
然而,第二个星期的某个晚自习下课后,那会儿正是考试冲刺阶段。
她每天都过得很紧绷,每天都有刷不完的题。
那天晚上老师又拖堂了,黑板上誊写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老师宣布下课时,教室里一窝蜂似的跑了出去,整个年级就她们班最晚放学。
叶梨改好了错题,收拾好书包,将习题放在课桌里。
准备离开教室时,她才发现门被外面反锁了,怎么也拉不开。
她清晰地听见外面的声音,是林晓梦和其他几个女生的笑声,“把钥匙扔远点。”
她们边笑边跑远,不管叶梨叫得有多大声,都充耳不闻。
回应她的只有走廊里肆无忌惮的笑声和林晓梦的挑衅:“让你去告状,活该!”
叶梨使劲敲着门,她踮起脚尖,透过窗户看向外面,走廊里站着的人,是柯野。
他也在笑,抬头看着她窘迫的表情,眼神里有一丝报复的兴味。
“柯野,把门打开!”
叶梨拍着窗户,急得快哭出来,窗户被铁栏围住,封得严严实实,她根本出不来。
“这是你自找的。”
他冷冷地说完这句话,转身跟着林晓梦一群人离去。
他们是一伙的。
那天晚上教室里没有空调,到了晚上还会断电,整个教室陷入一片漆黑。
叶梨摸索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位置。
等她被放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叶爸叶妈带着班主任找到教室,门被林晓梦换了锁,班主任也打不开。
没有办法,他们甚至找来了开锁师傅,才把叶梨救了出来。
那天之后,学校介入调查,查出林晓梦和柯野考试作弊,霸凌同学,最后两人都被强制退学。
直到毕业,叶梨再也没看见过他们,没有人再骚扰自己,她也考上了宁城最好的大学。
叶梨以为这是最好的结局,却没想到如今还能再见到他们。
这些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又忍不住偷偷落了泪。
那抹泪滴在她的手背上,委屈的模样全被沈宴礼尽收眼底。
他扯了张纸巾,轻柔地给她擦掉眼角的泪。
又招呼服务员上了几瓶红酒,始终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两人。
沈宴礼好整以暇地看着柯野和林晓梦一杯又一杯地喝。
这酒很烈,没喝几杯他们就醉醺醺的。
“好喝吗?”沈宴礼的嗓音很淡,目光透着阴冷。
林晓梦醉得迷迷糊糊,笑得满脸通红,“好喝好喝,帅哥你能不能跟这贱女人分手啊,跟我在一起啊,我的身材比她好……”
她喝醉了,满口胡话,喝醉了也不忘贬低叶梨。
“都是这贱人,害得我毕不了业,考不上大学……”
她恶狠狠地瞪着叶梨,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下一秒,“嘭”的一声趴在桌上。
像是晕过去了。
叶梨愣住,都忘记了流泪。
她侧眼看向林晓梦身旁的人。
柯野也没好到哪去,他经常跟那群狐朋狗友喝酒,普通的酒是喝不倒他的,但这种酒他没喝几口头就发晕。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他强忍着头疼,看向对面的男人。
没理他,沈宴礼笑了一声,脸色更冷,他抬手招呼服务员过来,“给这位先生买单。”
服务员动作很快,扯出机器里出的单据,将小票递到柯野面前,“先生,这是您的账单。”
柯野眯着眼睛,扫了眼小票,只觉得眼前模糊,上面的几个零他数都数不清。
“个十百千万……”
他没怎么读过书,数学也不好,数了半天都没数对。
他抬头问服务员:“多少?”
服务员有些无语,举着小票的手都累了,“九十五万。”
“多少?”柯野以为自己听错了。
服务员悄悄白了他一眼,重复道:“九十五万,您没听错。”
她笑得温和,职业素养不允许她对客人太过无礼。
柯野慌了神,脸色煞白,慌乱间又打翻了一瓶还没开封的酒瓶,他瞬间呆愣住,看着地板上洒出来的液体。
周围听着酒瓶打翻的声音,都纷纷看了过来。
服务员又开口说:“先生,这瓶最贵,一瓶六十万。”
远处传来一阵轻呼,几个同学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都在看着这边的好戏。
“让他给,是他叫我来的,他说不要钱的。”
柯野指着对面的男人,他说得又急又乱。
沈宴礼扯唇一笑,有些鄙夷地问他:“很贵吗?付不起?”
柯野当然付不起,他连份正经工作都找不到,天天跟着那些狐朋狗友胡吃海喝的,没钱就找家里要,怎么可能付得起。
“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命好,生来就是少爷命。”
柯野头疼欲裂,他使劲捶着脑袋,“服务员,他说的请大家吃饭,让他付。”
可服务员却一动不动,将手中的账单又递到他面前。
沈宴礼抿了口果汁,一脸淡然,“我说请大家吃饭,又不包括你,你凭什么?”
“不是林亦辰说来了就能领钱,还能随便吃吗?你这是不是抢钱!”
柯野气得咬牙切齿,他看向远处的那道视线。
狠瞪着远处的人,眼神骂得很脏。
林亦辰摊手,随即别过眼,拒绝跟他对视。
沈少爷说了,其他人可以不来,但柯野和林晓梦必须来,他就只是个听命行事的打工人而已。
柯野很气,破罐子破摔,把桌上的酒洒了一地。
“老子不喝了,特么的不带这么玩人的。”
沈宴礼冷眼看他发疯,不忘提醒他,“爱喝不喝,不过你别担心,她可以跟你一起平摊。”
说完,他扫了一眼趴在桌上的林晓梦,感觉还挺贴心。
现在不是很流行aa吗?
他还好心的让他们两个一起还,沈宴礼觉得自己人可真好。
“摊你……”妈。
话都没说完,柯野头疼炸裂,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已经听不清沈宴礼的话,“嘭”得一声也倒在桌上。
“真没用。”
还没开始羞辱他呢,这就喝倒下了。
小趴菜一个。
沈宴礼嫌弃地说完,他就揽着叶梨起身,跟经理打了声招呼,便扬长而去。
经理走到餐厅中央,大声宣布:“大家可以随意点单,今晚叶梨的男朋友请客。”
话音刚落,众人兴奋地鼓掌,点了好多平时根本吃不起的菜。
他们吃得开心,也没人管喝趴的那两个。
“经理,那两个人怎么处理?”服务员走到经理身边,小声询问。
“按沈总的意思办事。”
……
叶梨坐在车上,回想起刚刚那幕,心里舒坦了许多,她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刚刚是认真的?”
那么贵的饭钱,他还让餐厅按照原价结算,果然是资本家。
“嗯,帮你收拾他们,解不解气?”沈宴礼微微勾起唇角,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叶梨看着他好看的侧脸,笑得梨窝又浮现出来,“解气。”
“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们以前霸凌过我?”
“让苏哲宇查的。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幼儿园在学校尿过几次床。”
“……”
叶梨没吭声,反驳不了,她小时候还真在幼儿园尿过床。
车子驶进景苑小区,沈宴礼停好车,叶梨还在抿着唇思考,她又问了一句:“那他们俩你怎么处理?”
“你猜。”
“猜不到,我才问你的啊……”
她的唇又被他封住。
叶梨心里有事,亲了半天也没回应。
沈宴礼把她往怀里按了按,不满地掐了把她的腰,“亲个嘴你还走神?”
她脸上秀红未褪,气息有些乱,撒着娇又问:“我就是好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