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大昭民间就口口相传,江熙郡主与沈尚书三公子定亲当日,全京城的当铺倾巢出动,将一担担世间罕见的金银珠宝停放在湘王府高大威严的两头石兽前。
湘王亲自出面,浩浩荡荡带着全王府的护卫队,将一台载着郡主和即将荣升郡马爷的沈昱的朱红金纹轿子,霸气十足地抬进王府大门。
据说,王府上下已经开始裁剪红布,准备筹办婚宴,最多只要一个月光景,郡主和沈昱就将完婚。
世人皆道沈公子好福气,遇到江熙郡主这样痴情的皇门贵族和湘王这样的开明岳丈。
坐在晨光清凉的院中,听阿翠绘声绘色模仿说书先生的江熙,把手里的瓜子壳洒进银盘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那天明明很凄惨。
出了洞口的沈昱体力不支昏倒在地,湘王才不得不派人抬了顶轿子过来,将他带回府中疗养。
而被请进王府照料沈母的方太医分身乏术,在沈昱和他娘之间每日奔走,着实力不从心,多次抗议之下,湘王又亲自进宫,将师从陈太医的顾尚医接进王府。
江熙没有阻拦这位即将暗恋谢荷的男三的到来。
那日,正门口的马车上,未穿官袍而是一身锦纹蓝衣的顾清遥出场时,她抱臂站在门槛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台阶下专心迈步的他,甚至在心里快慰地想。
来吧,来把谢荷抢走吧。
这样沈昱没了帮手,就坐不上他想要的位置,她也永远不必担心被他射杀。
她在顾清遥下榻的第一晚,就主动找上他,将装有谢荷那些香包的木箱派人搬到他面前,一把打开,冰冷地告诉他:“你看你认得吗?”
劳累了一天还要来陪她寻开心的顾清遥将她从上到下审视一遍,当即连人带箱请出门外,房门一合,“鄙人不喜俗香。”
江熙不信邪,一连几日带着香包见缝插针地要他细看。
譬如,
刚给沈母扎完银针的顾清遥,转身在盆皿中洗手时,江熙郡主把一串气味交混,腻得人直冲脑门的香包递他眼前,“你看着眼熟不眼熟?”
午间用膳到一半的时候,郡主推门而出,坐在他身边,把香包再次拿给他看:“你真的不认识?”
甚至连医治沈昱那条病腿时,她也要当着未来夫婿的面,紧紧追问,“那香包你到底可有印象?”
顾清遥再好的脾气也要受够了。
一日,他在整理药箱时,向床榻上坐立翻书的沈昱隐晦提出:“沈公子若有空闲,可与郡主多多联络感情。”
不要放任她来纠缠他。
垂帐内,状况日渐好转的沈昱声音平稳地问:“顾尚医何出此言?”
“郡主她……”
“她日日对你上心,连用膳都与你陪同?”
清冷的声音自问自答。
顾清遥身影微微僵硬,脸上飘上红晕,这话说的怎地反倒像是他主动撩拨?!
他颇为气恼,直白承认:“确是如此。”
“哦。”
沈公子翻书,不甚在意地道:“那便随她去,她的新鲜劲去得快。”
“嘭!”
顾清遥用力合上药箱,面色发沉。
说得他成了一个玩意,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在这湘王府待得越发憋屈。
这郡主和郡马爷压根就不把他当人。
直到忽有一日,路过湖畔时,见到一道清丽素雅的身影,对湖抚琴,远远地落入他的眼眸中,弹奏出一曲峰回路转的名曲,抚慰他郁结难解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