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对这个角色似乎已经失去了兴趣。
在他露面的那一刻,直接选择读档。
一阵白光。
江熙重新回到密林外。
刚才完全落下去的太阳,此刻又升回露个半圆的状态。
两个选项,
玩家迫不及待地点下「右(沈昱)」,驱使江熙在这个分岔路口,穿进右边疏落的林子。
劈开树林的小路越来越宽,她俯身冲刺,越过这片山坡,却在猛地飞跃出林时,看到前面的空地外是一处翘起的悬崖。
淡淡夜幕中,微弱星芒闪烁。
江熙下马,高声呼喊:“沈昱!”
这是她自己喊的,她真不愿意恶心吧啦地叫他三郎。
一直走到悬崖前,都没有人回应。
该不会掉下去了吧?!
她探出头,小心翼翼往山崖底下望。
数百米开外,能看见黑压压的一片林子,沉睡在遥远的崖底。
崖壁上很多绿色藤蔓,叶片密集,开着淡黄色小花,将裸露的土色掩盖。
在她往下望时,还能听见深谷传来她叫喊的回声。
幽幽的,像鬼魂的呼唤。
江熙鸡皮疙瘩起来,环顾四周,到处都是黑蒙蒙的,只有参差的树影在地上乱晃。
黑马打着响鼻,原地踏起一阵尘土,呛得江熙咳嗽起来。
她摸着马背,让它逐渐安静,隐隐闻到空气中传来一股烧焦的气味,自悬崖下被风吹上来。
那是松木枝烧着的清香,夹杂着干草杆淡淡的烟熏气味。
悬崖下有人。
不,是悬崖的藤蔓下藏着进去的入口。
「跳崖一探究竟」这个必选项一出来,江熙立马就想回头往林子里跑,硬生生被控制住扭转身子,朝那悬崖边奔跑。
不要啊,她还不想死啊啊啊!
眼前逐渐接近的悬崖,让有恐高症的江熙脸色唰地苍白,踩着崖边碎石飞出去的时候,紧闭双眼的她连自己埋哪都想好了。
然而,她的身体自如地攀住藤蔓,抓住绿枝,如履平地般在峭壁上跳了几下,随即钻入绿藤崖壁间一道冒着烟气的隐秘入口。
翻滚进去的江熙撞到什么东西,软软的。
她捂着额头一看。
狭小的不足一间卧寝大的山洞中,一身尘土的沈昱坐在树杈交叠的火堆旁,在小小的火光中,安静地用那双乌黑清凉的眼睛看着她。
她似乎是翻过头,从他的怀里撞出去。
在她怔愣之际,他已经上前察看她的身体,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才将她从满是黄土沙粒的地上扶起来,为她拍了拍缀着华贵丝线的丹青长衫,在昏光中无声地动了动薄唇。
江熙看见他说: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然后他指向自己的脖颈,示意自己说不出话。
被那个刚出场的疯子毒哑了?
这也没看到预告里说沈昱是个哑巴啊!
江熙盯着他那张尘土飞扬的俊脸,思索了好一会,才安慰了一句:“没关系,你哑巴了我也要你。”
后半句憋着没说的是:所以求求你在以后功成名就的时候,别把我杀了。
沈昱垂下眼,瘦长的影子在山洞的石壁间微晃。
他脸上前几日马车追杀的箭伤还未痊愈,长出一条细细的浅疤,而脸颊上被她爹揍的地方,已经化为一团巴掌大的青痕。
这些伤痕堆在他那张清冷白皙的俊脸上,让人格外心疼,甚至想伸手去摸一摸,问他疼不疼。
江熙指尖触碰到他脸颊的那一刻,她听见台词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父王也在寻你,他们一定会找到你我二人。”
为什么不能亲自带他出去,还要大费周章地等人来救?带着他爬出去好了!
熏人的烟火中,沈昱往后退一步,躲避她的触摸。
还在谋划逃出去的江熙心里跳脚,不碰就不碰!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谁稀罕碰你!
“脏。”他对她做出口型。
江熙以为他嫌弃她满是草叶青汁混着尘土的手,咬牙切齿地反击,“你才脏!”
他点头,重复一遍,“我脏。”
随即用抬袖在自己脸上蹭了一下,灰扑扑的白袍,尘灰更重。
她一把将手上的草汁抹在他脸上,用行动告诉他真是多虑了,然后转身,在洞口处察看这处山峭如何才能出去。
洞外的风呼呼吹进她的颈间,昏黑的天地间,她听见从悬崖上传来一阵阵马的嘶鸣。
她回头,看着地上撕碎的布条和微弱的火苗,意识到沈昱是在听到她的呼唤后才生的火,就是为了让她发现无法发声的他。
似乎精疲力竭的沈昱坐在一块岩石上歇息,江熙细看,才看清他袍下的腿在流血。
江熙无语,这男主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所以,她没法带他出去了?毕竟总不能让她背着他一个大男人爬悬崖吧!
那就祈祷湘王和侍卫队的人早点找过来,或者那个暗卫去通风报信。
江熙守在离洞口大约一米的位置,等待着崖顶传来声音。
她背靠山壁,屈膝而坐。身心疲倦的几天,从来没有这般宁静的什么也不想只是等待父王来救她的时刻。
山间野兽呜咽,风呼啸而过,高高悬挂的月亮在稀疏的云层之中穿行。
江熙头抵着坚硬的山壁,在夜晚的静谧中不知不觉睡着。
梦里,回到剧情中湘王死去的那一天。
那是在她被沈昱射杀的前一年。
在与南桓吃紧的战事中,湘王被彼时还未殒命的南桓皇帝包围在一处矮山脚下,一刀一刀分尸于马下。
得知消息的沈昱,身穿孝服,在湘王府门前立了焚烧的火盆,为他一张一张地烧黄纸。
漫天灰烬高飞,扶着牌位即将哭晕的江熙,亲眼看着记录历史的文官提笔蘸墨,将他写进大昭流芳百世的贤婿名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