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九十几也歪得很噻,你九十几才拄拐棍,还可以出来到处吹牛耍,我马上七十几都走不动了,八十几我就更没得啷个摆场了。”
坐老张对面的老头看来七十不到,笑一阵,问老张:“谈你是龙岗那边的欸,肖长发你认识不?是不是你们那里人哦。说谈先头是龙头石的欸,后来又搬到干坝子来欸,你们上面拆房子赔好多钱嘛?”
老张又顽皮起来:“赔了座金山银山,数不完的钱。”
“真的呢,赔得有上十万二十万没有?谈你们那一批都赔得不少呢,该晓得我们也当时去登记的,妈的——现在拆的都没赔到啷个钱,还很搞了些动静,也是运气不好。”
“哪样运气不好啊,给你送钱来还运气不好吗。”老张因闲来无事,问他:“你是哪里嘛?干坝子的吗?你也有房子要赔吗?”
他道:“我干坝子方家沟上面的,我那房子,我那房子赔不赔都没得意思,又不是大房子。五十几个平方,外搭我外面还有个鱼塘挡着的呢,再啷个谈都赔不了啷个。”
有个对干坝子拆迁有所了解的中年人道:“你们也是心厚,架先谈喊赔二十万一锅端的时候你们不干,后面正是认认真真跟你们谈欸你们又心慌,这回整几个进去关起来安逸了噻。以为还像以前那样去闹两天就说得过去就随你们打主意呢,不猜人家这回有准备了哈。”
老张望着他:“哪个抓进去关起来?”
他摆:“他们干坝子抓进去好几个呢,肖长发肖庭发,这边岗子上戴世明,还有那边车站好几个,这回抓的人不少哈!整得你过年都不要想转来,你!你去搞嘛!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你也是开玩笑!觉得人家先头那些闹一场要到钱了就觉得人家的办法可行,哪里是可能的事嘛,你不讲道理啷个说得通呢。你始终两个政策不一样呀,领导不一样呀!”
许多人还是没听到头尾,连站边上端茶倒水的老板天天在这里听龙门阵都没听出明细来:“究竟是搞些啷个嘛,光是谈人们不愿拆在石岩闹了几天,后面闹着闹着又啷个到市里去了,谈石岩政府里面都惊点儿换人欸。我就是没听到头,光是谈他们走市里面去闹谈钱赔少了,后面就谈抓了几个关进去了,晓得他们整啷个啊。”
“话又在这里说。”方家沟的老头同大家道:“那也确实是没有猜到,架先最开始通知说的是,愿意拆的就拆,不愿意拆的自便,刚开始是这样谈的。我们这马路边上,出门就可以坐车,有个电瓶车摩托车我去哪里不方便啊,比你们上面唛方便得多嘛,是这样的。
后面晓得哪个又在传,说是,一哈都要喊拆,一哈都要搬走,不管愿意不愿意,一哈一锅端,家家二十万!反正就是底价,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你像这种的话你就不公平了噻,我小房子二十万还说捡着了,那大房子我也二十万我就甩出去?
再说还有些是本身就不愿意拆不想搬的,人家住的好好的你现在只甩二十万给我,我以后房子拆了我到哪里去住啊。二十万够我整啷个嘛,屋里房子没得了外面房子买不起,那我还拆啷个呢。”
那说不知好歹的人又斜眼睛敲桌子:“你们就是想拿钱,啷个大房子小房子啊,就是嫌二十万少了。谈外面的房子买不起,那不还是嫌钱少唛,钱这个东西还有不满意不想要的?只要嫌少的没有谈不要的!要去闹,这回闹安逸了。”
老头儿便像霜打的茄子垂下来:“哪里晓得他们胆子恁大嘛,没有晓得他们会整得恁凶噻!整得还,一哈都在这里难着,龟儿,也是,一哈都讨嫌。”
“不晓得见好就收,差不多得了,你们还想这样那样!政府的钱是白拿的?人家养恁多老百姓的事情你以为就养你一个干坝子?心厚没得底!”
老张努一努嘴朝外面看,不太好与之说话,眼睛转一转,发现竟然桌子边上站好几个抱着手听闲话的,不由更不好说话,心头的诸多疑问也不好当众说出来了。四周瞧一转,王祥开这老东西竟然不在。黎书慧还坐在外面太阳下的凳子上,拐杖在地上轻轻敲打金闪闪的糖纸。三个人不晓得摆些啷个龙门阵,极和谐亲密的样子。
两家店的老板娘在茶馆和麻将馆来回倒茶倒水,收钱的小包鼓鼓的甩在背后,过一会儿,仍来老张这桌打听龙门阵:“我像听他们谈说肖庭发肖长发两弟兄搞得鬼的嘛,是不是恁回事嘛,就是说是他们搞的鬼才把他们弄进去呢,那现在又啷个谈嘛,究竟是拆是不拆嘛?”
“还拆啷个拆嘛,石岩的领导都换了还有哪个敢来接这个火舌嘛,不怕烫手啊!这样也安逸,免得总有人要走邪门歪道。”
老张虚张声势道:“啷个叫走邪门歪道啊”
“他这啷个不是邪门歪道啊!就是你们起的头,就是你们上面龙岗天坪黄高山的人起的头!你看你们上面那有个老头儿,平时天天在这石岩街上晃那个!你看他现在还敢出来吗!你看他出来有没得人打他!天天到处摆这样那样好不得了好凶好歪,现在不敢出来了?就是他作的精怪!”
王祥开最开始拿两分钱还没怎么声张,可自干坝子桃花一有消息也说要拆迁他的胆子就大起来了。一味吃泡饭和咸菜,在街上游荡从不花钱置东西的人忽然出手大方,花钱潇洒。去麻将馆虽然看得多,偶尔竟然也敢摸两把。输了就想跑,被人逮着就到处吹牛,他吹的其中一个牛就是先前老家房子的赔付款。
“始终他要顾个好名声,再啷个大的事名义上始终还是要以人为本以老百姓为主,人家那些好注重名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