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盈的学校在整个三江最高的那座山底下,一个初中因为石岩三江的转来转去,忠旭出去后又疏于管教,整日不是在外面混就是在家跟陈旭东黎书慧搞不清楚。以至别提成为忠承信好的学妹,连潘宏那个学校也没有要她,而在现在这个一半普高一半职高性质的学校就读。
离家倒不是很远,但因为黎书慧跟忠旭置气,说姑娘是因为他们没有认真管才学坏的,于是叫老张天天来回接送。这实际没太大用处,老张还是经常逮不到她,除非她自己乖了,时时刻刻监督也没有用的,回家的大道小道岔路都多,你实在没办法逮一个故意不走正道的人。
白天从天梯这边上去,见惯了晚上夜市的喧哗,这时显得格外萧条和败落,天梯脚下夜市和坝坝舞留下的垃圾还在,抬头陡立的天梯两旁旧房屋错落相间。老街里,卖什么的都有,主营以学生喜好的各种物件和饮食快餐较多,看着十分繁华,但因为被夜市挤压,又是老旧房屋店面,连白天都显得垂头丧气。走完天梯右拐到一个临坡的小路,再缓缓上一段才能看见上面马路,那个岔马路口上去时听到老远那边烂马路上有一党人追打着走过来。
去年这里曾打死过一个孩子,也是一群学生追打,因为都是穿校服的,而且欢呼声嬉闹声很大,经过的人谁也没想到会出现打死人这样骇人的事情。老张脚下不停,眼睛朝那边望,本身下雨天暗的早,又隔得远,什么异常也察觉不到。已经有学生陆续从上面下来,这是常事,可证明这个学校的等级和在这里读书的学生的对学习这件事的疏散。
从两边种满大榕树和铺满红地砖的陡坡马路上去,要走到顶头上才能看到校门斜对面的小文具店和打印店,但这两家店在去年三月份就关闭了。听说是应上面的要求,每所学校附近一公里不允许经营任何生意。但这里也不算完全荒废,那些来接孩子的人,站在这两家店门口的可比站在门路上的多多了。
到门口来,逐渐多的学生鱼贯而出,老张照例在每一个出来的学生中寻找一个高个子和一身红衣裳。高个子是同班一个住在桥这边的男同学周斌,平常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的,一个人不显眼,两个人就好认得多。这时有好几个穿校服的男生从那上面,也就是学校外围的大马路下来。这个老张知道,学校里倒垃圾那扇门出来就是后面大马路,前面大门有门卫看守,每天总是恪尽职守严阵以待,那扇小门却常年开着,相安无事。
老张每次看到从那上面下来的孩子总要多看两眼,许多人眼里从那里下来的必定不是好孩子,他要看看那些不好的孩子都长什么样,更要看看赵盈会不会从那里下来。
那斗坡马路通到都不容易看清,老张只隐约看到有男男女女一党学生嬉笑着从上面下来。虽然有毛毛细雨,但都没打伞,有的像戴了帽子,有的像就是光着,看不清具体。
待近来,有个穿校服的短头发女学生忽然从学生群里跌倒滚下去,幸而,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面熟的样子,于是更仔细的盯着。
学生看来摔的倒不重,只是下雨天在地上滚了几转,现在头上到衣裳鞋子书包浑身是泥渍和污水,电瓶车主是个结实的老头,将她扶起来,很责怪道:“走个路不看到走,撞到车上你硬还是它硬嘛,晓得是落雨天唛你就注意点噻。”
摔倒的人却浑不在意,甩开老头自己爬起来,很嫌恶的掀起侧面打湿最厉害的地方瞧一眼,迅速恢复正常表情收拾书包回到队伍边上去,跟旁边的人放话:“明朝拿把刀刀来把这两边的树一哈砍了,遮老子眼睛。”
“听到没得鲁明波,你堂客说喊你明朝拿把刀刀来把这里一哈砍了。”
同伴们哈哈大笑,其中后面有个男生拿手里什么东西砸向那个说话的女学生,女学生飞快躲开,男生女生也散开作几个小团体。老张更觉得这些面孔熟悉,正在寻找,周斌先看到他,径直走上前来招呼一声外公。老张回笑一下,赶紧四周寻找,赵盈已经跟一个染红色头发的女孩走到前面去了,那连同边上几个却都是他从没见过的生面孔。
“转去吃饭。”他紧跟上去。
有个跑开的同班短头发女孩朝上面不知哪个笑:“有人要抢你老公,还不快点!”
老张一面瞧她,一面跟上赵盈,轻声叫她:“撑花都不拿个,穿恁点衣裳不冷吗。”
“她国防。”周斌凑上来嬉笑。
“国防也防不住。”红头发的女生余光看一眼后面的谁,撞了下赵盈,转过来朝老张听话的打招呼:“爷爷。”
“欸好,放学了。”他客气道,但赵盈却没转过来,反而挣开她的手更快往吃饭不,你嘎婆饭煮好了。”
叫赵盈轻巧的躲开了,离得老远去,老张只得也紧走几步跟上去:“早上不多穿件衣裳,穿恁薄一件衣裳不冷吗,衣裳不翻出来穿还穿恁件薄汤汤衣裳。”
前面的人视若罔闻,边上一些学生停下来望着老张,这几个就都是认识的了,他因此问那红头发女生:“你们一个班的吗?”
“我职中的。”女生乖巧的回答。
“职中的不是一个学校的啷个走这里来的呢,今朝没上课吗?”
“今天下午没得课,我们不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就可以回家。”
“这样哦,我说是先头没看到过嘛。”老张看向先前那个摔倒,这时冷着脸跟朋友走在顶前面的女学生,又望向后面一个穿卫衣,将帽子戴在头上的没见过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