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说搞网店赚钱,后面又说开洗浴按摩挣钱,这里按摩店生意还没起来,彭秋一个人又是店又是娃儿,那边福全又预备跟小川一起搞养殖,在汕头哪个地方承包了地方养水产。
关于这个,两个人还跟忠承打了电话邀请他来做参谋入股,前期光预估就是好几个十万,忠承听得眼睛直翻。他现在正一面开网店一面炒股套现,网店现在的生意还算不错,只是利润不大,赚来的钱再倒一倒房租和工人工资,其他所剩无几,一年到头除了促进货币流通其他基本没有收成不多,反而炒股那碗饭,像天上掉馅饼似的。
“我们落后了,不懂人家那些经济头脑。”周二望着即将倒下来的老房子哀叹:“老了,没得用了,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了,我们光是想有汗水肯干就有钱,人家是脑壳转得快才有钱,懂得讲面子上那套才有钱,嘴巴肯来才有钱我们那阵,只要你肯干,饿不死,笑娼不笑贫,农民是光荣,受表扬!现在是完全反过来,穷才笑人,穷才没得面子,穷了走到哪里都没得人搭理,人家还怕你脏了他的地。”
他同走过来的眼镜无奈的苦笑道:“龟儿晓得人家那些的钱啷个恁好挣啊,人家轻轻容易就是几千上万,一天都是好几千的进账,你我这些,一个月的工资才千把块钱,一两千”
眼镜叫他说的摸不着头脑,可他的模样又分开是跟自己说笑的,也就笑着答应:“哪个有好几千工资嘛,哪个的工资好几千呢,你们到外面去打工,我们也是离开老家到这边打工,有啷个不一样嘛。我跟你说过我刚来的时候你们的话也听不懂,吃的也不习惯,哪样都麻,麻得张不开嘴。又热,夏天恨不得背个风扇走哎呀实际哪儿都一样,适应了就好了,时间久了适应了就好了。现在什么都吃,觉得还挺好的,回去了屋里还笑我是外地的,觉得我跟他们不合群。但是这个腊肉始终吃不惯,这个烟熏的味道,吃不惯。”
老头们得意的笑:“那证明你还是是外地的,真正是这里的人最喜欢的就是你不习惯的那个腊肉,其他没有啷个东西好吹,这个腊肉才是真本事。其他你看哪里地方有啊?即使有它味道也不一样,口味也不一样,即便隔壁四川像我们这样它味道也还是有偏差,还是有时候那边过来的觉得跟我们这个不一样。”
“那个就只有你们本地人能吃得出来了,就像火锅这个东西,我们吃哪里的都是一样的,但是你们就觉得哪个味道不一样哪个味道安逸。方言也是一样,我现在勉强能听出来你们有些人说得不一样,年轻人说的好懂些,老年人说的不怎么懂。你们到我们那儿也是一样,我们那边的方言还难懂些,说快了恐怕你们一句都听不懂。”
这几个站在眼镜身边格外窘迫的老年人里,周二还能算出过远门,老张席文华和半坡李拜子完全可说土生土长的乡巴佬。几个人对年轻人说的浙江除了电视上见过,其他连听也极少听到,于是谈话只能还围着自己的一亩三分。李拜子同他说话,心头想要将就他,嘴里说出来却感觉个人的方言也不会讲了:“你到这里来现在觉得还喜欢不嘛,就像你说的这个腊肉,外地人看着都一个样,人家行家一出来,你这个肉拿出来,人家马上就晓得你这是柏香丫熏的还是柴骨头熏的。柏香熏的,香樟熏的,肉香,黄金干色的。柴骨头熏的,黑黢黢的,又腌臜又油垮垮,那种就是肥大块儿,要那种黄金干色的,块儿是块儿的,那种才安逸,吃起才香。”
“乡巴佬硬是,喊你谈都谈不出个名堂。”老张嘲笑他:“那种就是三线骨头,熏是,柏香倒好哦,香樟也可以,最好是炕干,火舌炕干,点点火儿,大火光是落油。哪个猪没得油垮垮啊,你谈瘦的好吃,有的又谈肥的好吃,哪个猪不是这样啊,哪个不是有肥有瘦啊,你莫非净喊它长瘦肉不长肥肉吗。那油从哪里来啊,干巴巴的人家还嫌卡牙齿呢。”
席文华道:“街上瘦肉还是要贵点哈,肥的硬是没得几个人喜欢。”
周二这个比其他都见过些世面的人又道:“牙齿好吃瘦肉,下苦力的人吃肥肉,没得点儿油水啷个扛得住啊,下力的人再肥的都吃得下去,一口一块还吃得欢喜得很。你看那工地上,啷个猪头肉猪下水杂碎,哪样便宜买啷个,转来给它龟儿火烧两下,锅里开水一趟,煮好了弄起来海椒炒。你看那些人还吃得高兴得很,哪个晓得它在猪身上是哪个地方啊,你晓得它淋巴结还在上面不嘛。是我们在屋里才说腊肉才说肥瘦说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吃,出门打工,有吃的哪样都好吃,没得吃得哪样都要吃。”
几个人虽然都是望着戴眼镜的年轻人说,但分明各自谈各自的话,且愈发有话,眼镜只听到他们抑扬顿挫的发言,时清时不清,亲切又好笑。转头看房子那边,几个工人已经支起石头开始削顶子,这个房子跟河底下的房子还是有些差别。周家早年间屋里是地主,房子是典型的几进几出传统老宅,后来斗地主房子叫人砸个稀巴烂,但房子的构架还在。周家的人又在原来的架子上重加了木头和石头,只是后人不懂如何建造,那房子看着漂亮结实,实际屋檐下的顶梁柱一倒,前面几间门房马上倒下来。再一个这房子好些年没正经住人,后面几间屋子墙体已经七零八落,有的对堂风甚至能一直吹到顶头上去,整项房子潦倒的不成样子。
老张从那根即将倒下的顶梁柱看从前主家在世的繁华与气派,人说富不过三代,周家往上数的祖宗们却代代都了不得大有前程,若不是清末战乱,怕现在依然是名门望族,富庶大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