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在外，你会发现，你和书上读的东西南辕北辙。生活会让你改变初衷，变成一个书上的反派人物。”
她的话让我心里一滞。
“怎么这么说？”
“因为我是打工过的……”
我表示不相信她的话，对她的话我坚决反对。
“等你进厂了，被资本压榨得体无完肤，你就知道。”
我被她这话弄得心情一下纠结起来。
在读初中的时候，我不务正业。
去看小说，金庸，红楼梦……我的社会阅历，几乎是零。
沉默了一下道：“我想你是对的……”
我尝试着去理解女孩话里的含义，故而将这话铭记在心。
跟女孩聊了聊。
边上一个胡子满脸的平头笑了：“别那么担心，打工没有她说的那么糟糕。小马过河的课文小学就学过，河水深浅，取决于过河的人的能力。”
听见胡子哥的话，我心好受了不少。
跟女孩聊了很多。
然后我因为想去车厢接口处吹风，对她说了句，就起身去了火车接头处。
这里有很大的风。
吹起来会令人心旷神怡。
车厢里呆久了，会觉得很闷。
那时候的火车速度很慢，从四川去广东需要走三天时间。
漫长的旅途，又是硬座。故此，会让人劳顿不堪。
我身子靠在火车门上，看着玻璃外的快速闪过的景色……
“你在想什么呢？”
我出神的看风景，春子忽然来了，他摇了一下我的手臂问道。
我笑了笑，不知道该从何对春子说起。
“你跟那个圆脸女孩聊得不错啊，我春子以为我已经泡妞无敌了，孰料你比我更加牛掰。
“哪里的话。我又没有想那种事情。”
春子哈哈大笑，露出抽烟熏黄的牙齿道：“鬼扯吧，男人跟女人聊下去，发展下来，不就是希望那事么……”
在接头处休息了一会儿，回去那女孩已经靠在窗户上睡着了。
当她醒来，我们又聊了很多话。
直到车子到站。
我们才分开……
那一瞬间，我莫名其妙失落。
同时也感觉自己真傻缺，竟然没有问女孩的姓名，以及她在广东那个方向。
“别想多了，打工之人，是匆匆过客。况且，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不问她名字，联系方式。”
春子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带着行李，走出了车站。
我们从广州火车站坐班车去天河客运站坐汽车去清远。
火车站比较乱，抢劫之类的事时有发生。
春子在下车之后，让我紧紧地拽着他。
说不要走丢了，不然他无法给我老爸交代。
我自然是按照他的话去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让我感觉莫名的紧张。
之前，从乡亲们闲聊话里知道，火车站附近经常发生抢劫事件。
说管理者跟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是蛇鼠一窝……
在广州火车站坐车去天河车站。
经历了一个小时。
我从班车的车窗里看见繁华耸立云霄的大夏，整齐的街道上车水马龙。
人们行色匆匆，脸色焦急。
这就是快节奏的生活姿态么？
班车在进入天河车站之后， 我和春子在车站买了去清远的车票。
然后，在车站里等待发车车次。
等待半个小时，车子发车。
我昏昏沉沉的在车上睡着了。
等我醒来，车已经在黑暗中行驶。
本想跟春子说两句话的。
见春子疲倦地在打着盹。便由着他……没有去惊扰他。
这两天，他几乎没有怎么睡觉。
因为火车上有扒手。那时候，还没有流行移动支付，人们的钱财都带在身上。
村子也仅仅刚刚通有线电话。
要找人，需要定时去村子小卖部等候。
等车子到了清远，春子醒来伸了一个懒腰道：“都这么晚了，看样子需要在清远找个地方住下。”
“好。”我点了点头道。
“这里治安不怎么好，一切行事要低调，有人欺负你，不要还手……”
春子接着下车，从行李车箱里拿出行李，然后看了看手腕上的夜光表道：“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
“吃什么？”
“炒河粉，我最喜欢了。”
后来我才知道，炒河粉是打工者的最低价的食物。因为这个东西很便宜，很省钱。
你不是有钱人，除了这样才能省几个钱，还能怎么滴？
没钱的人，唯一的，能存点钱的办法。
我没有回答。
作为打工前辈的他，我必须对他言听计从。
吃了一碗炒河粉，我们住进了一间最廉价的旅社。
狭窄的空间，闷热的气候。
电风扇也没有，旅社老板说，想要加个电风扇，必须多给二十元。
春子没有要电风扇，我自然也不好开口。
我经历了打工第一步，坐车的经历。对此，我才知道，在村子里风光无限，在外面节衣缩食。真是真实的情况，让我对打工富裕这种事开始动摇。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想要的生活是真的富裕。而不是在外面节衣缩食，回到家乡臭显摆。
就这样，在闷热的环境里度过一晚。
昨晚上的闷热，我们俩都没有睡好。
春子早上起来，将衬衣脱下拧了拧道：“我擦了个去，这真是个狗屁的地方。”
“三大火炉，不是浪得虚名。”我也同样将衬衣脱下来，拧了一把说道。
“走吧，早上吃两个小笼包，一边走一边赶时间。”
我点了点头，表示好。
买了早餐，我们找了一辆摩的。
跑摩的的是四川老乡。
他见我们是操的家乡口音，说能便宜十块钱。
一趟是一个人二十元到目的地。
这下，我们交三十元。
这一趟旅程，不断地换车，让我脑子发懵。
真是不容易啊。这钱还没有赚到口袋，先得要铺垫一大把。
到了目的地，工厂的轰鸣声和让人难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
大烟囱不断地朝着天空喷射浓黑的烟尘。
“到了，我先去跟人事部打个招呼，你在门外等着我。不要乱跑，小心被治安抓走。”春子叮嘱道。
在路上的时候，春子就大略地把这里的环境给我说了一遍。
说来这里，先就要缴纳三百多办理暂住证。
没有这个，抓走就或许被派遣去农场。
免费劳动三个月，最后给你一张遣返车票。
我当时很想骂娘。
但能怎么样？
作为打工的人，一个月都只才五六百元。
谁愿意花半月的钱去办理暂住证啊！
所以，几乎大家都不出厂门，就像是坐牢一般地呆在厂里。
厂里什么都有，小卖部，还有一元看半天的录像室。
更有小图书馆。
厂里也不希望自己员工因为暂住证被抓走，他们也希望员工呆在厂里，那样他们会省掉很多麻烦事。
在门口等了半天之后，春子笑嘻嘻的出来了。
说正好有个空缺。
油漆部差个打下手的。正好你也跟着师傅学习喷漆。这可是一门手艺，学会了，一个月能拿一千元。
那时候的一千元，可是一笔大大的收入。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油漆对身体有害。
听见这话，我顿时感觉生活在朝我微笑。
却不知道，这东西将来会祸害我的身体，导致我后半生都是依靠吃药度过。
我们不过是我家养殖的那几只可怜的鸡而已。
春子见我答应，笑眯眯的领着我去办理进厂手续。
在填完一张表格，人事部小姐打了一个电话给油漆部。
油漆部来了一个干瘦的年轻人。
他眼睛朝外凸出，身穿工作服，脚下一双五颜六色的皮鞋，上面沾染了不少的颜料。
年轻人问了我几个简单的问题。
然后道：“好吧，这小子我要了。”
然后就带着我走了。
春子在我离开的时候，朝着我背后喊道：“一切要听师父的，千万别闹脾气，出门在外，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你要学会照顾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