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富分析的不错，黄婉青听了金枝的话之后的确是有了这样的想法。她不得不考虑这件事，先不说她年纪越来越大的事，就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倒下了，到时候儿子身边没有个可靠的人，只怕连活下去都是奢望。
她不傻，金枝喜欢陈陆她当然看得出来。但是仅凭好感支撑，心甘情愿照顾一个毫无意识的植物人又能撑多久？
日复一日的鼻饲、翻身、按摩、排尿排便，这些活都是繁复而枯燥的，再多的好感只怕都会被消磨殆尽。难道丹妮对陈陆没有好感吗，他们甚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最后还不是走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除了自己这个当妈的，还有谁能心甘情愿每天端屎端尿的伺候他呢？没有的，绝不会有的！
“黄老师，我能进来吗？”门外响起杨丽娟的声音。
黄婉青收回思绪，淡淡道：“进来吧。”
杨丽娟端着做好的早餐放到桌子上，表明了来意，“谢谢您让我用厨房，我做了早饭给您送一份过来。”
黄婉青看了一眼，一张鸡蛋饼，一小碟凉拌黄瓜丝，一碗小米粥，虽然简单却不将就，该有的营养都有了。不像金枝送过来的不是辣椒就是咸菜，味重还没有营养。同样是饭菜，她更倾向于杨丽娟做的。
而且这孩子不卑不亢，有理有据，没有唯唯诺诺，也没有刻意的讨好，这倒是让黄婉青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丽娟，你过来坐。”黄婉青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尝了尝饭菜，还是比较合自己口味，挺清淡的。她因为唱戏要保护嗓子的缘故，所以一直就吃得很清淡。现在虽然不上台了，可这习惯却是改不了了。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顿饭，可也能从中看得出一个人的生活方式。她虽然是从村里来的，可行事作风却是落落大方，让人看着就很舒服。
她缓缓搅动着小米粥，问道：“你和梁建国一共几个孩子？”
“就这两个。”
黄婉青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道：“孩子都跟你？这父母离婚不都一方养一个吗？而且农村人重男轻女的思想重，难道他连儿子都不想要？他爸妈能同意？”
杨丽娟哼笑了一声，道：“他又不是不能生了，以后有的是孩子，又怎么会在意这个孩子？而且他们一家人做梦都想成为人上人，我们的存在只会是他的污点，他巴不得跟我们撇得一干二净，又怎么会留下孩子让人诟病？我们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只想好好为自己而活，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纠葛。”
“死过一次，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带孩子跳河了，想借此惩罚他们一家。后来发现真是太傻了，他们压根就没心，又怎么会愧疚伤心呢。我们真要是死了，估计他们还要高兴庆祝呢，可算摆脱我们这些累赘了。我才不会让他们如愿的，我不仅要活着，还要好好活着，比他们活得更好！”
黄婉青同情的看着她，叹了口气道：“话是这么说，可你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讨生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管他想不想要孩子，那都是他的孩子，你就该让他养着。你把孩子都带在身边受累，他倒落了个干脆利落，你就该把孩子送回去让他糟心，让他鸡飞狗跳，凭什么让他过得那么舒坦，这公平吗？”
说到最后她都有些咬牙切齿了，一想到儿子因为救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畜变生成了现在的样子，她都恨不得亲自去报复他，如果能让他的日子过得鸡飞狗跳，那自己的心也能舒坦一些。
杨丽娟听得出来她是恨极了梁建国，可她最后让她把孩子当做复仇工具的意思让她很不舒服。
“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梁建国是梁建国，孩子是孩子，他没资格跟我的孩子相提并论！他们遇到这样的畜生父亲已经够可怜了，我不会再让他们遭二茬罪，更不会把他们当做复仇的工具！黄老师，我知道您恨梁建国，我们的身份住在您家里也的确不合适，我觉得我们还是离开比较好。”
杨丽娟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却是被黄婉青拉住了手，继续劝道：“丽娟，我是恨梁建国，可也是心疼你啊。你气质这么好，若是没有孩子拖累的话，在这城里安家一点都不难，难道你不想过好日子吗？带着他们两个，你在城里立不住脚的。”
杨丽娟拉开她的手，忍无可忍道：“黄老师，您这话说的，难道您就不想过好日子吗？您儿子如今躺在床上什么都需要人照顾，你怎么不想着把他送走？”
“他是我的家人啊！”
黄婉青的话简直要把她气笑了，你儿子是你的家人，难道虎子和妮妮就不是我的家人了吗？做人哪有这么双标的？太可恶了！
“他们也是我的家人，你都舍不得你的家人，我怎么就舍得了？你这也太双标了吧，我们根本不是同一类人，您这房子金贵我住不起，我现在就带着孩子离开，您自己保重吧！”杨丽娟说着推开她就往外走。
“丽娟，丽娟！”黄婉青直接从后面抱住她的腰，“你别走，你听我说！”
“我们没什么可说的！”
“我说那混账话都是试探你，不是我的真实本意。你别走，我求你了！”黄婉青拽着她来到陈陆床前，“你看看他，看看他，我都是为了他！”
“我身体什么样子你也见过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说没就没了。要是不能找个可靠的人照顾他，我死也不能瞑目啊！你就看在同是做母亲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吧！”黄婉青说着就跪了下来。
“黄老师，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有什么话起来再说！”杨丽娟赶紧拉她起身。
“我不起来！除非你答应我不走！”
“我真是怕了您了，您说您这是图什么呢？您这么大的房子，不管租给谁，让他帮衬一下都没有问题，为什么就非我不可了呢？我们被梁建国那个畜生伤害已经够惨了，您就放过我们别再往我们身上撒盐了，您时不时的闹这么一出，这不是揭我们伤疤吗？您恨梁建国只管找他去，别拿我们撒气呀！”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说这些混账话了！你们就住在这里，我不收你房租，我们就当是一家人，好不好？”
“一家人？”杨丽娟眼角忍不住跳了跳，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
“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可怜人，互相有个依靠不好吗？”黄婉青微微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含泪欲滴，眼眶微红，直看得她都心碎了。
“最后一次，再有下次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要走。”杨丽娟一手扶着她的胳膊扶她站起来，一脸严肃的说道。
“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黄婉青举起三根手指发誓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