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一个人究竟可以孤独到什么地步才会崩溃到大哭?
是深更半夜一个人逛超市,买两瓶野格度过寒冷的夜;还是过生日那天一个人坐在墙角吃着泡面,流着眼泪唱着生日歌?又或者是独自坐在手术台前,医生问你的那句:“请问是否有家属陪同”后的沉默?
一个人的孤独,才是最可怕的。
在一个熟悉或者陌生的城市,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没有人在乎你的感受,更没有一个长久的朋友的时候。
在某一个夜深人静的夜里,想起这一路走来的颠沛流离,想起生活中的坎坷过往,想起无数个在黑夜里无助的呐喊,我想,那一刻,你一定是崩溃的。
陌生的朋友,我不是你的影子,做不到时刻相伴左右;
我不是治愈疾病的医生,也无法为你缝合伤口;
我更不是你身体里的内啡肽,做不到真正的与你感同身受。
我只尝过凌晨两点半的野格,
那味道刺鼻上头,当我喝醉的那一刻,我愿意做你片刻的朋友,
倾听你的过去,诉说我的过往,如果你愿意的话,欢迎你来我的世界做客。
赶山入海,终成孤岛,飞鸟离林,终为土灰。
以前,我是个生活在黑暗中的孩子,现在,我只想给你带来光明。
这本书,写给你,同样也写给未来的自己。
细数,2013年距离今天已经过去十年有余,我依然记得成都的深夜里还亮着灯的网吧,他的名字叫做,凌晨一点半……
我叫陆子野,今年二十四岁,是个地地道道的“三和大神”,也许是时间久了,已经很少有人记得“三和大神”的名号了。所谓“三和大神”,说好听点,就是一群向往自由的高傲的雄鹰,说难听点,就是他们口中那帮天天泡在网吧里混吃等死的废物。
二十二岁前,我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家里有钱,父母健在,生活美满幸福。直到二十二岁生日的那年,父母因为一场车祸离我而去,他们临死前唯一一个求救电话是打给我的,而我却因为和朋友在ktv里唱歌错过这个电话,从此和父母阴阳两隔。美满的家庭因为一场车祸破坏,不久之后,父母的公司彻底宣告破产,几套房子和还有两辆车被银行法拍,我也彻底的流落街头。
我十分后悔,始终认为是自己害了父母,这个想法一天天在我的脑子里长大,直到后来的某天起,每逢深夜,我都会从梦中惊醒,梦到父母在烈火中的呼喊,梦到我的手机来电铃声像炸雷似的在我耳边爆响,那段时间,是我最痛苦的时光。
我逃避,我不敢睡觉,不愿接受父母死亡的事实,头脑一热,拿着仅剩的几万块钱逃离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城市,来到了这家网吧,开启了不眠不休的日夜,我,就这样彻底堕落了。
那时候的我,挣十块钱要花九块半,剩下五毛只能买个面包再买几根火腿肠再加一桶泡面凑合一下了,反正多活一天是一天。是,五毛钱是买不了这么多东西,这不嘛,这家网吧刚装的监控,我也是倒霉,也没仔细看啊,这不被逮了嘛。
“陆子野!你他娘的路子是真野啊!我刚进的货就被你扫荡空了,要不是我查监控还不晓得嘞!说吧,怎么赔偿我?”此刻,一个穿着白背心的秃头汉子正揪着我的脖领子质问着我,他叫老麦,是个中年油腻大叔,这家伙没别的特长,唯独抠门儿的境界算是全国第一。
“唉唉唉,老麦,你激动个鸡儿,我刚来那会儿不是给你钱了嘛,这账一五一十的我可记在心里呢哈,你别来提上裤子就不认人那一套,一天天的,净烦人”。
我使劲掰开老麦的手,顺势整理下衣领,趾高气昂的看着老麦。
“嘿!你小子不提还好,你既然提了,今天我就跟你好好算算这笔账!”
老麦晃晃悠悠的走到柜台,拿出泛黄的记事本,一页一页的翻给我看:“我给你算过了,你来那会儿一共给了我七万八千九百四十五,从你进门的那天起,算上今天,正好是三年零一百二十八天,算上吃的喝的,你的账早在一个月以前就没钱了,现在还倒欠我一千三百二十五毛六!说吧,你打算怎么还?”
“这才几个子儿,就先欠着呗,你这老家伙守着这么大个网吧吃喝不愁,别整天装的可怜兮兮的不就一千来块钱嘛,实在不行我给你打工,咱这技术,怎么说也在大厂里上过班,别人想求都求不来,我也不多要,一个月给我开个万儿八千的就行。”
老麦气的跳脚,骂道:“你小子想得倒挺美,你想上班我还不要呢,就你这德行,我这小店儿不出仨月就得让你整倒闭!”
话音未落,一个上网的黄毛男人骂骂咧咧就来了:“哎我说老板,你家这电脑是什么毛病,怎么一会儿卡的要死,一会儿蓝屏,这会儿干脆直接关机了,我企划书都快写完了,突然就黑屏了。到底还能不能行啊,不能行我就去对面上网去了!”
老麦见状连忙赔笑脸:“不好意思哈,我马上处理,为表歉意,一会儿我私底下送您点网费,你可别跟别人说哈”。
老麦瞪了我一眼,转头几个迈步就跑到电脑跟前开始捣鼓起来。
我丝毫没受影响,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老麦撅着屁股,在电脑旁边一通修理。
半晌,老麦从机箱里面探出头来,满脑袋虚汗,一副便秘的表情问身边的客人:“要不我给您换台机子?”
黄毛表情微变,反问:“那你赔我的企划书吧,我还真不稀罕你那点网费。我辛辛苦苦写的,就算你能开机也估摸着也没了,不找你多要,这一份企划书的价值在十万,我重写倒是可以,不过你不赔个五六千块钱这事儿不算完。”
临近中午,客人一批批的往网吧里进,嚷嚷着上机,看有好戏看,没一会儿,四周就围满了人。
“干嘛呢干嘛呢,和气生财嘛,大家都是出来玩儿的,有什么事儿解决不就完了嘛,没必要闹的不愉快。”我扒开人群,笑嘻嘻的看着老麦吃瘪的表情,滑稽中又带着点难堪。
老麦低着头,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正说着什么。我两步凑到老麦身边,附耳说道:“电脑的毛病我能修,但是你得答应我在这儿上班,工资我说了算。”
老麦咬着牙看着我:“你可别让我难堪哈,修不好我就修理你!工资的事儿以后再说。”
老麦的性格我是了解的,照着他的脾气秉性,就算修好了也不会认账,但眼下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为了钱,我也要帮老麦这个忙,毕竟在一块儿混那么久了,怎么着也有点感情了。
我大手一挥:“各位各位,我是这个网吧的工作人员,先不要着急,上机的可以先去吧台,老板给你们上机,至于这台机器,我们会马上修好,并不起这哥们儿相应的损失,请不要围在这里影响其他客人。”
众人一哄而散。
我找老麦要了点工具,没一会儿就修好了电脑,黄毛反而一脸不屑:“电脑倒是打开了,我那个企划书你倒是给我找回来啊,找不回来那就是你们网吧的责任,这事儿你们要负责到底!”
老麦已经忙完,听到这话,脸色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一会儿泛青,一会儿发白。
“找回个东西倒是手到擒来,但是如果让我发现有人故意损坏店里设备的话,我们可是也要追究到底的,毕竟,我这儿的监控也不是摆设。”
我直勾勾的盯着黄毛的眼睛,盯得他直发毛,结巴着回答:“你……你小子可别诬赖好人哈,你能修就给我修好,修不好这事儿不算完!”
我没跟他废话,快速操作一通,找回了那个装有企划书的文件,双击点开,鼠标上的圈开始转动,文件开始加载。
老麦站在一旁长舒一口气,转头再看黄毛,他的脸上从刚开始的期待反而变成了一副计划得逞的表情,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这老小子绝对没憋好屁,我果断叉掉界面,一脸坏笑的看向老麦,说道:“老麦,该谈谈工资待遇了,我的要求是月薪一万二。”
黄毛看我不动了,开始急了:“干嘛呢,帮我打开文件啊!”
老麦见我不动,也开始急了:“先干活拿钱,至于你的工资嘛,最多给你开三千”。
我说:“这界面一旦打开,后果可不是你一个人搞得定的,我降一口,你加多少你看着办,一万一!”
老麦看我一脸严肃的表情,也开始紧张起来:“三千五!”
我答:“一万,不能再少了。”
老麦喊:“你小子还真敢开口啊,看你也技术过硬,我再妥协一次,五千!”
我答:“成交!”
老麦一愣:“擦,给多了……”
我没在理会老麦,转头打开那个文件,刹那间电脑息屏,再亮起来的时候,各大杀毒软件已经开始在电脑里疯狂开始弹窗,并以病毒的方式开始蔓延,向四周的电脑开始传播,一阵阵叫骂声传进众人耳朵里,仿佛要击穿人的耳膜。
“他x的,什么情况啊,我这儿正刷怪呢!”
“xx你个xx的,什么情况啊,我跟我对象正聊天呢!”
叫骂声不绝于耳,老麦开始慌了。老麦急的满头大汗,无奈妥协。我笑眯眯的从身后拿出笔和合同以及一盒红的发亮的印泥,老麦满脸惊讶的看向我,苦着脸签了字。
没一会儿,危机解决,黄毛见状拔掉电脑后面的u盘就想跑,被我拦住,最终以“损坏网吧基础设施罪”罚款一千二,这才放了他。
老麦一脸震惊的指着跑向对面网吧的黄毛,问我:“你们……一伙儿的?”
我淡定的将钱塞到老麦手里:“不是,只是赶巧了”。
老麦:“你发现了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早告诉你你还收我吗?”
老麦:“……”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十年已过,再想起这些往事依旧是历历在目,也正是因为老麦,因为这间网吧,开始了我崭新的人生,认识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朋友,让我往后的日子不再孤单,虽说生活依旧不算甜,但也挨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