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上个洗手间。”姜南乔大大方方起身,背着手走了。
冯熙默果然在二楼一个包间等候。
这个火锅店是冯家的产业,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儿,并没有什么不合常理之处。
几天不见,冯熙默显而易见瘦了一圈,脸色也比从前憔悴不少,像是经历了什么大的伤害。
姜南乔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可她该劝的也已经劝了……
不对,她还没问过,这个优秀的鲜花为什么非要插在自家弟弟那坨牛粪上。
“姜姐姐,你来了。”冯熙默勉强扯出几分微笑,起身迎接姜南乔,并要亲自给她挪凳子。
姜南乔制止了她,“你……身体不舒服?”
冯熙默笑容更加勉强,拨弄着耳边的头发,避开姜南乔的目光,“没有的事,只是这两天就要走了,很舍不得而已。”
她的眼睛一片黯然。
姜南乔无奈叹了口气,问出了埋藏在心里的问题:
“姜寻身上,有你看中的东西吗?这个特质,别人,或者说更加优秀的人,能够匹配你的人,他们身上不存在吗?”
“是的。”冯熙默坦荡承认:“姜姐姐,姜寻是个自由的人,我也想象他一样自由,无所顾忌,肆无忌惮地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对待自己,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而不是将希望寄托于一个男人,何况还是我弟那种烂泥扶不墙的,你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姜南乔是真的有点恨铁不成钢了。
冯熙默,像是一个被困在某些不好记忆里的小孩子,试图通过向外求而满足内心缺失,殊不知这样的方式才会更令她跌入深渊。
姜寻就是那个深渊。
“姜姐姐,你不懂。”冯熙默忽然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用小银勺子拨弄着咖啡上的拉花。
“其实,我也不懂,我只是觉得,跟他在一起时我找到了真的我,而不是一个活在别人眼里,毫无灵魂的自己。”
她的目光无限黯然,看得人心疼。
姜南乔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希望时间能让这个姑娘成长吧。
他们有的时候,姜南乔透过车窗玻璃,看到冯熙默远远地站在火锅店二层楼上,正一动不动地看着。
“走吧。”姜南乔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余光瞥见姜寻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得心里格外拥堵。
“姐,有缘无分,不必强求了。”姜寻顺着姜南乔的视线看了一眼远处,淡淡说了一句。
“你知道她在看你?”姜南乔愕然。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明了。
姜寻轻哼一声,两手一摊,“你是我姐,你做什么我心里没数?”
姜南乔不说话了。
车厢里气氛并不轻松。
快到家的时候,姜寻忽然来了一句:“姐,从明天开始,你给我安排点实际的工作吧,别老让我打印资料,打扫卫生,端茶倒水了。”
姜南乔挑眉,“让你干这些你还不乐意了,这不是你想要的吗,简单不费脑。”
她侧过头,静静地看着自己眼前这个看似脑子不够数的千年,忽然之间意识到,他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那种工作,一个小学毕业的孩子都可以做到,你在浪费我的时间跟精力,我想去项目部,当销售。”姜寻神态有些古怪,说话的时候还摸了摸鼻子。
姜南乔毫不犹豫地答应,“好啊,只要你能拉得下脸,公司的任何岗位随你挑选,不过销售可不好干,拿提成的工作,干得好香车宝马,干不好贫困潦倒,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姜寻嗤笑,“只要我想做,就没什么我做不了的。”
他望向车窗外,目光变得幽远。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线笼罩在他单薄瘦削的肩膀上,令他整个人好似坠入漫画世界,格外闪亮。
姜南乔没再多说什么,默不作声地看了顾云洲一眼。
四目相对,两人都明白过来,姜寻为什么突然想要改变。
也许,他在面对冯熙默的时候,也是自卑的,觉得自己不配。
第二天,姜寻竟然真的从顾云洲衣橱拿了一套高定西装,戴上销售部的红工牌,准备去基层实干。
“你这高定西装不太好吧,别人的西装都是什么样子,你有研究过吗?”姜南乔吃着早餐,看着衣服还算合身,但气质略微差了点的姜寻,不由得失笑。
姜寻正不怎么娴熟地给自己打领带,半天都打不上去,最后还是让女佣帮忙才勉强像个样子。
“姐,这就是你不懂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要当销售,就得拿出态度来,这可是我姐夫衣柜里最好的一套,他老放着多浪费呀,不如让我穿出去给自己镇场子。”
姜寻此人,不说话则已,一说话满嘴歪理。
“你要是能干出点成就来,我的衣服你随便拿,看上哪件拿哪件,不够了再给你买。”
顾云洲从外面锻炼回来,打趣地说了一句。
姜寻顿时眼睛一亮,“好啊,这感情好。”
姜南乔倒是有些无奈。
顾云洲从前可是最看不上姜寻的,觉得他没出息,是坨烂泥巴,现在倒对他不错。
正吃着吐司,下腹忽然传来一股奇异的坠痛感。
姜南乔脸色微变,姨妈期提前了?
不要紧,不要紧,小小地疼一下罢了。
结果……
“好疼啊。”不到一个小时,姜南乔就裹着厚厚的毯子在沙发上窝着,别说上班去了,连站起来都相当不容易。
顾云洲手忙脚乱地给她煮红糖姜茶,还放了红枣枸杞等等一系列补药,可是看她蜷缩在沙发上脸色惨白额头冒汗的样子,他还是担心得很。
“你之前没有这么严重啊。”他蹙眉道。
说完这句话,他顿了顿,忍不住开始思考到底是自己之前没有关注过她的缘故,才觉得她现在的狼狈模样如此陌生。
没多想,顾云洲给她拿了一个热水宝抱在怀里。
姜南乔有气无力地呻吟着:“我也……不知道啊。”
这一次的疼痛,好像史无前例,痛得她直想打滚儿。
可惜连打滚儿也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