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枪顶住脑门,说不害怕是假的。
宋初九只觉得脑门上那玩意冒着冷气,马上就能带走她的命。
旁边的叶瑾早已回过神来,一把将他带到了身后,自己正面枪口,声音也带上了份怒气:“路军长,何必给个小姑娘扣这么大的罪名?”
宋初九被挡在叶瑾身后,皱起了眉头。
方才一番对峙,明眼人都看出来这件事本有蹊跷,若是再给点时间,说不定能让路悠悠自露马脚也说不定。
这路军长在这个时候窜出来,让本来心虚的路悠悠有了底气不说,又将话题扯到她勾引上,当下情势对她和叶瑾来说,很是不利。
这个时代,流言能杀死人,勾引这罪名若是坐实,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更不提,得罪的还是康安基地的领导。
今日这事若是无法解决,叶瑾和这具身体的哥哥前途尽毁!
不行,得冷静下来,便是无法洗刷清白,也坚决不能认下这通罪名!
宋初九正绞尽脑汁时,路建国却要气炸了。
叶瑾是他在部队小子里,千挑万选出来的好苗子,之所以非要撮合,甚至不顾女儿意愿强行订下婚约,也是看准了,这样的胸襟,这样的意气,以后必定有出息的。
却没想,他女儿看不上别人就算了,他看中的好苗子居然也看不中他女儿,出了这等事第一反应居然是维护外面的这个狐狸精!
这宋家的闺女他平常也见过的,文文静静,不声不响的,谁知道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来!
他气的咬牙,牙齿格格作响,勾在扳机上的手指更是越收越紧,叶瑾以后必有大出息,他拉不拢的人,更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林政委在旁,看他眼神越发凶狠,只觉心惊肉跳,当下呵斥出声:“路建国,这里是康安基地,收好你那浑身上下的匪气!”
路建国脸色一僵。
他祖上本是匪寨起家,运气好,招安没多久就解放,又晓得急流勇退的道理,带着一家子人来了西南建设。
康安基地刚建立时,他毛遂自荐来了这里,当了个军长,却是有职无权更无人,不然也不至于死乞白赖想把女儿嫁个潜力股。
但叶瑾这只潜力股,看上的,显然不止他一个。
官大一级压死人,林政委发了火,他再不乐意,也只能僵持一会儿后,悻悻地放下了枪,只脸色仍是黑得不行。
林政委深知一碗水端平的道理,转回头又去训叶瑾:“你也是个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前不知道动脑想想?今儿是康安基地丰收的喜日子,大家都高兴,但你看看,谁像你这样?喝的烂醉不说,还误了大事!”
叶瑾低头没有说话,宋初九却抬头看了一眼。
林政委这明面是训斥,台阶却已给足,这会儿军中可还没有禁酒令的,这就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作风问题,和喝酒误事,可是两个概念。
她能听出来的话音,路建国父女也能听出来,但二人的考量完全不同。
路建国自知有林政委作保,他想做什么已经没有机会,叶瑾这人又是个有出息的,得罪到死没必要。
他沉着脸,将铁疙瘩收回了腰间,一对虎目就瞪了过来:“今日要不是丰收日,允许饮酒,就你喝醉一事,老子就能毙了你!”
狠话是狠话,但终究是默认了这事往喝醉上靠。
林政委心中到底是松了口气,叶瑾是他一手提拔的好苗子,这事又明显有蹊跷,能和平解决已经是上上策了。
宋初九心却彻底沉了下来。
费了这么大功夫,却得到了这么个不痛不痒的结果,路悠悠必然不会甘心。
但叶瑾明显有人保了,再想闹事,只能从她身上下手了。
果不其然,路悠悠怨毒的眼神落在了她身上,下一刻,她手一指:“那她呢?”
“我未婚夫是喝大误事,那她总没喝醉吧?”
“趁着叶瑾喝醉爬床,还大学生呢,要不要脸啊!懂不懂礼义廉耻啊!”
林政委沉默了下来,为难的眼神就落在了宋初九的身上。
宋初九十分明白,这件事他们拿不出来是被算计的证据,明面上,就是她和叶瑾的错。
林政委力保叶瑾,喝醉的人勉强脱罪,那她这个没喝醉的人,就是罪魁祸首。
也就是,要对这件事负责的人。
而路悠悠的意思很清楚,三番两次拿大学生说事,无非,就是看上了她这基地授下的大学保送名额。
林政委轻咳了一声,看了看两边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冲着宋初九道:“初九,这保送名额,每年都有,正好悠悠也是保送候选人之一,你本来读书也厉害,错过了今年,明年基地的名额还是你的,要不。”
这话未尽,意思已经明了,大学保送名额,换一个小事化了。
宋初九思考了几分钟,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点了点头,笑了笑:“行啊。”
大学名额可不好弄,先前路悠悠自己去考,可惜落选,倒是原主自己争气,笔试过关,平日功绩也不少,才得以成功当选。
林政委本也是厚着脸皮开口,这会儿见她表情平缓,心头大石才终于落地,面上也带上了几分愧意。
路建国父女更是笑逐颜开,气氛一时和暖。
唯有叶瑾,皱紧了眉头看着她道:“初九,你确定吗?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他平日和宋家兄妹走得近,自然比外人更了解,为了得到这个名额,宋家妹妹费了多少心力。
况且今日这事明白有蹊跷,这个名额,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写,说给就给呢?!
宋初九却十分平静,甚至脸上笑意都未减淡半分:“可是,不是他们先开玩笑的吗?”
路家父女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林政委也是一愣。
“轻飘飘几句话,就想让我把自己考到的名额送出去,这成本,也太低了吧?”
她故意要再“自己考到”四字上咬重音,本来还要劝的林政委果然不说话了,只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