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悬也想到了这一层。
可他现在不能马上解释,有时候越急切的想要撇清关系,在别人来看,就是心虚。
他只能当没有发现裴让的目光,继续关注眼前的两个女人。
伊桃又盯着楚芸儿那含恨的眼眸看了片刻,勾起唇冷冷笑了两声,“对方给你开了什么条件,让你不惜放弃前程,也要泼我丈夫一身脏水,嗯?”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话音刚落,裴让平静接茬,“只要你说,谁指使的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楚芸儿明显感觉到自己手心的又凉又湿。
此刻她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但没有任何表演的成分。
她是真的在难受,在哭。
就四个小时之前,她在来南山度假村的大巴车上,心情非常愉悦,期待能选上这部电影的女二号。
可就在她抱着如此期待,戴着耳机听歌时,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她平静的接起,以为是快递的电话。
谁料对方是个明显开了变声器的女人音,甚至开口就说的是,当初带她做了很多错事的那个富二代朋友的名字。
她当即心就僵了,也庆幸自己戴着耳机,没有被坐在身旁的别人听见。
她问那女人是谁,她说,我是谁不重要,你叫姐姐就行。
然后这通电话,就彻底打乱了她对未来的期许和期待。
可是她又不敢拒绝,她也有她的胆怯和恐惧。
只是现在,面对伊桃和裴让冷静质问的模样,楚芸儿不仅没有一丝反而更决绝。
虽然那个开了变声器的女人,自始至终没有说自己为什么要拆散裴让和伊桃,但现在他们夫妻二人却都觉得是有人在背后指示她,这足可证明,他们和那个人的恩怨或者关系一定错综复杂,而她就是一个因为太倒霉而被选中的炮灰棋子。
高位者随手拿捏她的感觉,就像她看着落在面包上的七只苍蝇,随意拍死一只,好吓走别的那般。
作为被拍死的那一只,就是纯纯的倒霉。
不过那位高位者没有想让她走绝路,承诺给她两千万,承诺送她出国,还把一条价值六位数的手链送到了她手里。
更甚者,就在她下车之前,对面又发来消息,她已经有了精神分裂的证明,让她放心大胆的演戏,发疯。
这时候若反水,她只会死的更惨。
“我能要什么!”楚芸儿突然尖叫一声,哭着狂笑,瞬间就像疯癫了似的。
她错开伊桃,指着裴让:“你给我画饼,pua我,冷暴力我,伤我的身体,我已经被你折腾成了一个疯子,确诊了精神分裂,我整个人都要被你毁了,你又凭什么能夫妻和睦!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裴让紧扣的手指已经青筋暴起,怒不可遏的表情嗜血般可怕,他没有和楚芸儿对话,而是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安排一组心理医生过来!”
楚芸儿凝视着裴让,继续哭着嘟囔:“真绝情,真够绝情……”
伊桃依旧神色清冷,敛着眼神,看着楚芸儿那一双落泪的眼睛。
觉得这个女人依旧有嫌疑。
她和裴让的过去那么纯粹,什么都不图的感情走了四年最后走到信任破裂,争吵不断,伤心伤身。
可即便如此,她被确诊抑郁症,都不单单是因为谈了个恋爱,而是和她自身的经历还有性格有很大的关系。
就退一万步来说,裴让真和楚芸儿有一腿,她根本不相信,一个敢闯娱乐圈,脸皮厚到会知三当三的女人,心理能比她还脆弱。
裴让若真和她玩过,那感情给不了,资源也一定会给很多。
她别的不敢笃定,但裴让做人就没有小气过,一向很大方。
就拿近的来说,裴让知道姜晚迎送了她一条限量手链后,马上想到的就是让她回送礼物,不愿意占别人的恩惠。
思及此,伊桃又说,“你别冲动,平复一下心情,你也不要害怕,你放心说是谁指使的你,我们不会追究,也会保护你。”
说着,伊桃甚至又抬手去给楚芸儿擦泪。
可她的手刚触到楚芸儿的脸,就被她一把打开。
“你装什么装啊,你以为你真的大度吗,你不过就是舍不得裴太太这个名头罢了!”
楚芸儿拔高声音大吼一句后,又走到伊桃面前,脚尖对着脚尖,把声音压低到只有伊桃能听见。
“我知道你叫伊桃,你睡觉会说梦话。”
“还知道你看起来保守,其实最喜欢像狗那样,从后玩。”
登时,本来沉着冷静的伊桃,脸色变了,“你……”
楚芸儿露出阴森森又可怕的笑容,“我还知道,裴让睡我,睡段清梨,睡别人,都是因为你辜负过他把他给伤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和裴让最好的兄弟,有了孩子!”
伊桃的瞳仁骤然紧缩,一股气梗在嗓子眼,舌头都瞬间绷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楚芸儿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刚有狐疑,楚芸儿就说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吗,这都是我和他上床的时候他主动说的, 你知道他在我面前,骂你骂的多脏吗?”
“他还说,要不是因为你妈用心脏救了他爸的命,他都不会和你结这个婚……”
说完,楚芸儿撤回身子,重新坐回椅子上,剧烈的抽泣着哭着。
伊桃突然如雕塑一般,愣怔在原地,眼底的光熄了。
“桃桃!”
裴让突然叫了她一声,伊桃身子猛打了个激灵,转过个身。
裴让神色凝重的站在不远处,两人对上视线时,裴让温柔道,“过来,等心理医生来了,再问她。”
伊桃脑子突然有点乱,她潜意识里觉得楚芸儿应该和裴让没关系,可是楚芸儿说的那些话,也的确是只有她和裴让才知道的秘密。
尤其是在床上那些私密的事儿,她的确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楚芸儿就算有精神病,但这些,并不是纯靠幻想就能胡说出来的。
胃部就像着凉似的,憋出了一团透心凉的气,上不来下不去,在心脏周围搅啊搅,难受的要命。
她脑袋也逐渐变得沉重,双腿凭借平时的肌肉记忆,朝裴让迈开了脚步。
耳边又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在人家老婆面前开大,楚芸儿不会真疯了吧?”
“可那是楚芸儿呢,刚上大学就开始当主演的天赋型演员,如果不是真被逼的无路可走了,又怎么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自毁前程!”
“我感觉是真的,就看之前那些塌房的艺人,你们不觉得,越觉得离谱的,反而最后都成了真的吗?”
这话入耳,伊桃的双腿突然也失了力,一个不慎平底摔倒了。
裴让眸子一紧,赶紧朝她跑来,“桃桃!”
季悬也起身紧跟。
但他没有去询问伊桃的情况,而是错开已经把伊桃抱在怀里的裴让,走到楚芸儿身边,一把薅住她的领口,把她提溜着站了起来。
众人看的瞠目结舌时,季悬阴鸷的眸子冰冷可怕,“你他妈和伊桃说什么了?”
他的声音小,但楚芸儿就喊叫道,恨不得整个度假村的人都听见:“季悬,你也要装吗?你应该也巴不得伊桃和裴让离婚吧?”
“当初我羡慕嫉妒伊桃能做他妻子的时候,悄悄抽时间跟踪过她,然后我竟然看见,你和伊桃,你们……”
话到此,楚芸儿咯咯狂笑。
正抱着伊桃走了两步的裴让,闻言顿住了脚步,而伊桃呆滞在他怀里,脑海里还都是楚芸儿单独对她说的那些话,以至于听不进去其他的声音。
季悬彻底被激怒,手又用力:“你踏马胡说八道什么!”
“哪有胡说八道,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和伊桃在跑车里接吻,我看见了!”
这话自然是楚芸儿胡说八道,说跑车,也是因为都知道季悬作为赛车手,喜欢超跑。
可裴让的眸子一怔,下意识想到了那个季悬带走伊桃的那个凌晨。
季悬仗着他开车技术不如他,故意甩开了他。
裴让的喉结滚动,眼底涌上了浓稠的震惊和打击。
季悬的情绪是彻底上头,他气的朝楚芸儿直接扇了个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至极,当即楚芸儿的耳朵和嘴巴都出血了。
季悬把她扔在地上,“放你妈的屁,说,是哪个畜生让你这么说的!”
楚芸儿在地上翻了个身,踉跄起身,拿起一个凳子就朝季悬砸了去!
之前一心震惊吃瓜的其他人这才起身跑开,生怕自己被砸到。
楚芸儿又大喊:“人渣,都是人渣!”
季悬被砸到手臂,疼的朝后退了一步,“你他妈给老子说实话!”
楚芸儿又拿起凳子往季悬那边砸,砸就往前面狂奔,并继续大喊,“季悬你也是优越感极强的人,怎么可能当一个有夫之妇的舔狗,你不是想当男小三,你是早就当了!”
“你们之间,就是一个巨大的,巨大的罗生门!”
楚芸儿好像真的精神病发作了,狂笑的哭喊,朝湖边跑去。
而“罗生门”三个字,却让伊桃骤然回过神,突然之间浑身发抖。
真的是罗生门。
每个人都各执一词,一句或多句话,只要带着“刀子”,不需要什么证明,就能轻易的诛心。
把本来明媚的心情和幸福,瞬间打入黑暗沉闷的地狱。
然后。
开始迷茫,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开始怀疑,谁怕愧对良心,而掏心掏肺,谁又打着纯良或有情意的幌子,在谎言之下心安理得的做恶。
而真相,会在哪里,是否能找到?
伊桃的眼眸再次变得空洞。
此刻,她开始迷茫,让自己和裴让成为如此境遇的,真的只是因为单纯的感情纠结吗?
还是另有别的因果,掩盖在感情之下?
现场乱成一团,严千里等旁观者完全懵了,商霁风适时控场:“演员们站在一起,注意安全,摄像和灯光全都打开,保安,把那个女人拦住!”
但迟了。
两分钟后。
在保安刚跑到湖边时,就听见了“噗通”一声。
楚芸儿跳了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