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准备了一桌子菜,看着陆司衡和董嘉芙两人坐在对面谁也不说话,心里不禁着急,这两人之间怎么瞧着比她离开时气氛更不对了?
“来,董姑娘,尝尝这个鱼的味道怎么样,这是公子一早让林钟买来的,我做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呢。”如意夹了一块鱼肉到董嘉芙碗里。
“谢谢姑姑,”董嘉芙低头吃了一口,随即赞道,“好吃,姑姑的手艺真好。”
如意高兴地笑道:“就是一些家常菜,董姑娘不嫌弃就好。”
“怎么会,真的很好吃。”
“那就多吃点,”如意扭头看向陆司衡,意有所指道,“公子也多照顾着点董姑娘,有些菜她够不到。”
陆司衡明白她的意思,伸长胳膊夹了菜给董嘉芙。
“多谢,我自己来就好,”董嘉芙对如意说道,“姑姑,你们也吃,别都看着我一个人。”
“唉,好,都吃都吃。”如意暗暗担心,不知道两人这是怎么了。
吃完饭,董嘉芙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
“今日多谢姑姑款待,您做了那么多菜肯定累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如意开口挽留,“这么快就走,不再多坐会儿吗?”
“不了,等有机会我再来看您。”
“董姑娘这话就折煞我了,我一个奴婢出身的婆子,怎敢让你来看我。你今日肯赏脸来,我已经很知足了。”如意说着目光向陆司衡处一转,“不过我还是希望董姑娘要是得空能过来坐坐,公子事情多,我待在这里也着实无聊得紧。”
“我会的,姑姑。”董嘉芙见她要跟过来相送,连忙道,“您别出来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我去,姑姑在屋里歇会儿。”陆司衡对如意说。
如意欣然点头,“那我就不送了,董姑娘可一定要常来。”
“好的,我走了。”董嘉芙应下,转身往屋外走。
陆司衡跟上去,出门后沉声道:“嘉芙,成婚可是一辈子的事,我希望你考虑清楚。若是我让你有负担,我可以不再追你那么紧,你万不可因此冲动行事。”
走出大门,董嘉芙停下来,“我不是冲动,这件事情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值得更好的人。”
陆司衡苦笑,“知道你回来,我迫不及待想见你,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你如此决绝的一番话。你可以不给我回应,只要你未嫁人,我可以慢慢等。但现在连让我喜欢你这点权利,你都要狠心收走吗?”
“对不起,我的本意并不是想伤害你。”
“你变了,”陆司衡直直凝视着她,“以前的你虽被困在定国公府,但你眼睛里有股不认命的劲儿。如今你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千金,身份与之前天差地别,难道这种生活就是你想要的?失去了那股韧劲,心甘情愿待在宅院里做一个大家闺秀,连婚事都接受父母的安排。”
“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我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回到我原本生活的地方。我愿意陪在他们身边,过踏实安稳的日子。”
董嘉芙眸光幽深,“倒是你,若你喜欢的一直是那个在定国公府做婢女,整日低着头谨慎做事,身份卑微到连自己的将来都不能做主,在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人面前,更是可以被随意戏弄的我。那的确要让你失望了,我是变了,所以请你收回你的喜欢。”
“我……”陆司衡露出慌乱的神情。
“陆司衡,”董嘉芙逼近一步,微仰着头,“你好好问问自己,你真的喜欢我这个人吗?还是在定国公府苦苦挣扎的我让你产生了错觉,你对我不过是好奇。就像看一只蚂蚁背着比它大数倍的庞然大物,你想看它最后到底能走多远。投入了太多的关注和期望,到头来连你也分不清对它究竟是怎样的情感。”
“而那只蚂蚁在关键时刻被命运眷顾,它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就能得到那些东西,它停了下来。这个结果完全不在你的预料之内,你觉得它不该如此。”
“不是这样的……”陆司衡摇着头。
“是与不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董嘉芙转头朝马车走去。
陆司衡一双腿像是被灌了铅,站在那里一步也挪动不了,眼睁睁看着她上了马车离开。
不是的,陆司衡在心里说,也许一开始是,但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不一样了。
终究是他错了,他不该对她说那种话,她没有变,骨子还是那个他欣赏的她。都怪他没有认真站在她的处境替她想过,她所做的决定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陆司衡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鼻腔里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声。
他自以为比崔祈彦更喜欢她,到头来却发现对她并没有他想的那般了解,还出口伤了她。
真是活该他这么久以来一直走不进她心里,她那样通透的一个人,恐怕早就看出来了。
董嘉芙的马车消失在转角,陆司衡在原地半晌才能动,如同失了魂一样回到宅子。
如意担心地等着,看到他回来,立刻迎上前,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更是一颗心提起来。
“公子这是怎么了?在见到董姑娘之前,你不是一直盼着吗,怎么见到人了,反而对人家没点笑模样?姑娘家是要哄的,好不容易把人请来了,你应该跟她多说说话。我看董姑娘的脸色也不太好,你们究竟是怎么了?”
“如意姑姑,我说错话了……”陆司衡在如意面前委屈的像个孩子。
如意一愣,“公子说错什么了?无妨,下次给董姑娘道个歉,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会原谅你的。”
“不,她不会了,我伤了她的心,我把她说成那种只图富贵生活的女子……”陆司衡无比懊悔。
“什么?!”如意睁大眼,“公子糊涂啊,你也不想想,你喜欢的姑娘会是那种人吗?”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了,竟然会那样说她,这下我是彻底没希望了,恐怕她都不认我这个朋友了。”
陆司衡越想越慌,十几年来,除了娘过世的时候,他还从没有这样害怕过。
“如意姑姑,我该怎么办?”
如意叹了一口气,“公子别急,先缓缓吧,让董姑娘也静静,等过些时日,你再找机会跟她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