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雅滢快步来到床前按住她的手,“既然病了就好好养着,别乱动。”
云苓还是弯了弯腰,“奴婢见过世子,见过姑娘。”
紧接着她直起腰来,“奴婢知道姑娘今日会回来,本想去给姑娘拜年的,可病没有大好,怕过了病气给姑娘。”
崔雅滢皱眉,“这才几天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
云苓不好意思道:“是奴婢大年夜贪图看烟花,着了风寒。”
“瞧你那点出息。”
“姑娘教训得是。”云苓高兴地笑着,还能再听到她神气地训人真好。
崔雅滢转头对崔祈彦说道:“大哥,云苓在我那可从来没生过病,怎么到你院里不到两个月就病倒?”
崔祈彦无奈道:“我说了你不信,非要来看看。现在她都说了,是她自己不注意,可跟我澄临阁没关系。”
“我不管,人我是交给你了,你得让她安然无虞。”
崔祈彦挑眉,“我要的是丫鬟,哪有主子看顾丫鬟的道理?你若是还不放心,就把她带去沈家吧。”
崔雅滢一噎,很快又想到办法扳回一城,“你若不答应,我就去告诉祖母。云苓跟我走了,祖母的腰若是再不舒服,让云苓来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这丫头拿祖母压他,他还真是没招,转头望着床上那个惹事的,“你都听到了,以后知道该怎么做?”
云苓含笑道:“奴婢明白,以后一定顾好自己,不给世子添麻烦。”
她自然清楚崔雅滢说的是玩笑话,她陆续教了齐妈妈一些按摩的手法,老夫人一般情况下的不舒服,有齐妈妈在就够了。
崔祈彦别过脸去,“知道就好。”
崔雅滢站起来,“你歇着吧,我也该走了。”
“姑娘慢走。”
青黛和玉竹走在后面跟她说了两句话。
又休息了两日,云苓觉得自己好利落了才去前面做事。
她沏了茶端去给崔祈彦,“多谢世子为奴婢寻郎中诊治。”
崔祈彦淡淡应了一声,眼皮都不抬一下。
“那日世子问奴婢回府的时辰是有什么要紧事吗?”云苓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他为何执着于此事。
“没事,随便问问,你下去吧。”
“是。”
得到如此随意的答案,云苓也习惯了,世子做事经常不按常理。
银朱和连翘是二月底出府的,临走前,几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算是为她们践行了。
洛水成为澄临阁的管事大丫鬟,云苓仍是二等丫鬟,不过却做了之前连翘做的事,跟崔祈彦打照面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日子久了,她也不再那么怕他。
这日崔祈彦不在府上,孟冬突然慌里慌张地跑过来,“云苓,你跟我来一下。”
“出了什么事?”云苓一边跟她往院门外走,一边关心道。
“见了人再说。”
云苓在门外见到了她说的人,竟是露月。
三人来到树下无人处,孟冬问露月,“你说还是我说?”
露月神情憔悴,瘦了一大圈,低着头,“还是你来说吧。”
孟冬叹了一口气,“你往日那股子傲慢劲儿哪去了?现在连话都不敢说。”
“我——”露月抬起头,看到云苓又将头低下。
“行了,我替你说。”
云苓看着她们很是不解,“你们在说什么呢?”
孟冬开口道:“月初二少夫人不是被诊出了喜脉嘛,郎中让二少夫人静心养胎,二爷就跟二少夫人分房睡。没几日二爷就生出了纳妾的心思,二夫人和二少夫人也都同意了。”
二少夫人有喜的事在府中都传遍了,听说二夫人对二少夫人的饮食起居格外在意,事事关心。听到这,云苓大概猜到了,“难道二爷想纳露月为妾?”
孟冬点头,“正是。”
露月咬着下唇红了眼眶。
孟冬继续说道:“她不愿意,可二爷非要她不可,都跟二夫人说了。眼看着二夫人就要把她给二爷,她这才来求我们帮她。”
“我们能怎么帮?”云苓疑惑。
露月是二夫人身边的丫鬟,二爷又指名要她做妾,旁人不太好干预。更何况她们自己也是丫鬟,如何能从主子手里抢人?
“她听说大夫人在为世子从其他院里寻伺候的丫鬟,就想求世子出面把她要过来。”
“让世子出面?”云苓瞪大眼睛,“这恐怕很难。世子本来就无意再往院里加人,是大夫人想给世子加。求世子还不如求大夫人的希望更大些。”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露月出声道:“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就去找了徐妈妈。徐妈妈说大夫人身为国公府主母,要顾虑的地方很多。二老爷又是庶子,大夫人一个处理不好,就会让二夫人咬住不放。到时候恐怕又要惊动老夫人和赵姨奶奶,大夫人不会为了我一个丫鬟去跟二夫人纠缠。这时候我若想去世子院里,除非能先求得世子同意。”
此事很棘手,云苓想了想,“让你爹去求二夫人呢?你爹是府里的管事,是有些脸面的。你又不情愿,二夫人总不能强买强卖吧?”
露月红着眼摇头,“我爹不会为我出面的。他听说二爷要纳我为妾,高兴得不得了。还劝我赶紧应下,以后就是府里的主子,还能帮衬家里。”
她犹豫了片刻,低声道:“其实我爹在府里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管事,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云苓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那可是你爹,他竟然不顾你的意愿逼你为妾?”
露月苦笑,“比起能帮衬家里,提携兄弟,我的意愿又算得了什么?”
没想到她之前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也有这么多的不得已。
“我知道我之前对你们不好,没有脸来求你们帮我,可我真的没办法了。你们在世子跟前做事,能不能替我求求世子?”露月眼里涌出泪水,“我不想做妾,我从入府就没想过要做主子的妾室。我只想得到主子的重用,一步步做到大丫鬟,然后找个寻常人嫁了,继续为主子做事,就像孟冬的娘一样。”
她从小就羡慕孟冬,羡慕她有真心疼爱她的家人,羡慕她性子恣意。这些她都不曾跟人说过,她在外张扬跋扈,宁可让人怕她,也绝不让人察觉到她内心的自卑,反过头来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