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两个人互相对视,寒风吹动厚实的帘子,偶尔发出一声响动。
云苓眼睛看向门帘,“陆公子不要说得跟很了解我似的,你怎么知道我不在乎?”
“感觉,”陆司衡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我们虽然见面次数不多,我却知道你不是那种将这些尊卑贵贱之差放在心上的人,你只是被迫让自己看上去跟其他人一样。”
云苓心中大震,他怎么会知道?
“你不必害怕,我对你没有恶意,”陆司衡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警惕,“这只玉镯就当补偿你失去的那只吧。”
“那个郎中告诉你的?”他说的应该是那次她把自己的镯子抵给郎中的事。
“为了给我治伤,让你失去了心爱之物,我心里过意不去。这只玉镯虽跟你那只不一样,权当我弥补你的一点心意。”
“这我不能要,”云苓再次拒绝,“既然你去找过郎中,那你应该也知道,他已经给了我一百两银子作为赔偿。我收下了,还收了你的诊金,这事情就两清了。陆公子无需介怀,也不需要给我补偿。”
说完她掀开帘子出去,这次陆司衡没有拦她,而是无奈地笑了笑,等她下车后,探出头去对着她的背影说道:“云苓,不管你怎么想,我是把你当朋友看的。”
一热一冷,云苓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头也开始疼起来。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进了国公府。
“走吧,”陆司衡吩咐车夫,手里拿着那只白玉镯,自言自语道,“想送个礼物给你怎么这么难?”
定国公府护院中有高手,他没有把握不被人察觉得进去,也担心会给她惹上麻烦。好不容易等到她出来,为她准备了烟花,看着她笑得开心,让他觉得过年也没那么无趣。他在这里等着她,想把早就备好的东西给她,到底是没能送出去。
他伸手又从怀里摸出那只青玉镯,两只玉镯一青一白,都是极好的。不,他想给她的这只明明更好,为何她就是不要,姑娘家不是都喜欢这些金玉首饰的吗?
陆司衡轻叹,确实不能拿她跟一般女子比。
云苓回到澄临阁,孟冬看到她的身影立马跑过来,“云苓,那个俊美的贵公子是谁呀?”
“忠靖侯府的三公子。”云苓如实道。
“啊?你怎么会认识他?”孟冬连忠靖侯府的大门在哪都不知道,觉得这是跟她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可那位公子竟然特意来找云苓。
“有一次随三姑娘出府遇上的,跟他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
孟冬还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可突然发现她面色不对,“云苓你不舒服?”
云苓感觉头重脚轻,点头道:“可能是着了风寒。”
“那你赶快回去休息,我去跟银朱姐姐说一声,等下抽空过去看你。”孟冬担心道。
云苓确实不舒服,不敢硬撑,“那我先回去了。”
孟冬这厢刚跟银朱说完云苓的情况,崔祈彦后脚便回来了,几人连忙散开。
连翘照常端着热茶进来,抬眼看到崔祈彦沉着脸,轻轻放下,紧接着退到一旁。她心里打鼓,诚然世子的心思不是她们能揣测的,可伺候世子这么多年,她隐约感觉到世子似是在生气。
她更加大气不敢喘,生怕惹到在气头上的世子。
崔祈彦确实在生气,不过更令他气恼的是这气来得莫名。
刚才他回府时,看到云苓从陆司衡的马车上下来。她可真行,让陆司衡都找上门来了。两个人孤男寡女在马车上也不知待了多久,又做了什么?
身为他澄临阁的丫鬟不懂礼数,简直太可气!
崔祈彦如此想着,摸起手边的茶盏就喝了一大口。嘴里的味道让他顿了顿,开口道:“这茶为何还是你泡的?”
连翘一激灵,上前回道:“云苓她说不舒服,回去歇着了,所以这茶……”
她还没说完,便被崔祈彦打断,“让她过来奉茶!”
“是,奴婢这就把她叫来……”连翘白着脸退出去,世子这么快就不喜欢喝她泡的茶了吗?
崔祈彦重重地将茶盏放到桌上,碗盖磕在杯身上发出几声脆响。
不舒服?刚才明明看她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不舒服,难道是有什么不能被人瞧见的?
崔祈彦的双眸危险得眯起来。
云苓睡得昏昏沉沉的,感觉有人在推她,睁开沉重的眼皮,模模糊糊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
“云苓,你还能起来吗?”连翘看她病成这样实在不忍,可那边世子正发着怒呢。
云苓听出了她的声音,挣扎着坐起来,压着嗓子问:“连翘姐姐怎么了?”
“世子让你过去奉茶,我泡的茶世子不喜欢。”
“啊?”云苓此刻脑子转得慢,“之前不都一直是姐姐泡的嘛,世子为何不喜欢?”
“哎呀,我也弄不明白。反正就是世子喝了我泡的茶很生气,指名要让你去。”连翘急道。
“我这就过去……”云苓掀开被子下床。
连翘扶着她站起来,看着她摇摇欲坠,担心道:“你这样能行吗?实在不行我就去跟世子请罪。”
云苓强打起精神来,露出苍白的笑,“没事,不就是一盏茶嘛,很快就好了。”
“嗯,我在一旁帮你,等奉完茶我再送你回来。”
两人来到侧间把茶泡好,云苓端着进去,垂首道:“世子,您要的茶好了。”
崔祈彦曲指敲了敲桌子,“放这。”
云苓走过去放好,刚要退下去,就听他问道:“你什么时辰回府的?”
“大约是巳时……”云苓来不及思考他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大约?”崔祈彦捏着碗盖。
“具体时辰奴婢不记得了。”
崔祈彦抬眼见她低着头,冷声道:“抬起头来回话。”
云苓头晕得厉害,还是听命抬头,“奴婢真记不清了……”
她涨红的脸和迷离的眼神让崔祈彦瞳孔一缩,她当真病了?
意识到这点,崔祈彦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奴婢告退。”云苓福了福身,起身往外走时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