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亲王沉默了许久，才道：“陛下，阿识的身体不大好。”
即便陛下没有说的很清楚，但绥亲王却有些明白了。
陛下在拿顾识当饵。
从太子的死到如今皇太孙的病重，一切证据都指向恭亲王，可如今恭亲王还在大理寺安然无恙的关着，赵家亦是如此。
了解陛下的老臣都该看清楚这其中的隐秘，只是证据如此，不得不这样做。
接连针对太子和皇太孙出手，定是为了夺位。
不是恭亲王，还能是谁呢？
顾元熠？还是顾元陵？
可顾元熠不在盛京。
绥亲王一时想了许多，不想陛下将顾识扯进来。
陛下看着绥亲王眼神如铁：“顾识已在局中。”
有人想让他死，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他怀疑的人。
绥亲王便想起了前几日顾识和大长公主在栖仙观时的争端。
绥亲王敛下眼睫遮盖住眼底的情绪，许久才道：“陛下心里有数就好。”
陛下既然说出来了就是已经做了决定，他也拦不住。
除开这个沉重的话题，两人又说了些其他，最后绥亲王离开之前，陛下又问了一句。
“近些天有出行的打算吗？”
绥亲王了然，陛下想让他避开，估计接下来盛京不会安宁。
绥亲王笑着道：“是想去仙灵郡走走，许久没有回去了。”
陛下点头：“挺好，那里气候适宜，对你的身体有益。”
绥亲王的行程就这么定下了。
六月初五，在舒亲王伤好之后第一天上朝时，陛下宣布了顾识入朝堂参政的事，舒亲王的脸色差点控制不住，好在最后垂下头遮掩过去了。
他能感受到朝堂大部分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他就仿佛是一个滑稽的小丑被所有人围观，对他指指点点。
于此同时，绥亲王启程前往仙灵郡。
端亲王府还不知道顾识要参政的消息，即便是知道了估计也没什么反应。
债多不愁，想杀顾识的原因又多了一个，左右还是那一波人，无所谓。
而且这次，顾识是不是第一目标还不一定。
孟辞归说着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若是我，与其一个一个的铲除，不如一劳永逸。”
顾识自然清楚孟辞归说的什么意思，他也是这样想的。
“如今机会难得，他应该也会有此想法。”
“陛下这个局做的有些大胆。”谁都不知道他手里还捏着什么杀招，太子没挡住，皇太孙亦是没有，若没有孟辞归给的药剂，皇太孙这会也没了。
陛下就能挡得住吗？
顾识端着微凉的茶水递给孟辞归，又顺手摸了摸她的手背，见温度尚可才放心。
孟辞归接过来喝了一口，又靠了回去。
前日下了一场大雨，这几日的天气又闷又热，一点劲头都没有。
“主动权在陛下，陛下既然这样逼他了，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顾识是不担心的，若是顾元陵有能力轻易的杀掉一国之君，那这个皇帝就给他做好了。
孟辞归也只是说一说，毕竟宫里的事情他们插不得手。
即便是有能力插手也不能动。
咱们这位陛下看似和善，一旦触及到他的底线便是雷霆手段。
外臣窥探内宫，是大忌。
“陛下派的人前几日已经出发了，走水路再有两天就能到仙灵郡了。”
顾识点头：“已经安排好了。”
这次随刘跃去仙灵郡的是奉龙卫，足足十六位，陛下是势必要将此事查清楚的。
顾识还查到浔州驻军似乎有异。
“这事咱们也不用掺和，只要将消息递过去，陛下自有决断，只是绥亲王怕是……”
陛下绝对不会容忍一个暗中屯兵的王爷，不管是谁。
顾识没说话，他并对绥亲王的确是没有什么感情，也说不出什么来。
孟辞归话锋一转：“不过我怎么觉得绥亲王屯兵纯粹就是叛逆呢？据我所知，绥亲王自小身体就不好，陛下身为太子时就很照顾他，即便后来成为了陛下亦是如此，他无论如何也不该会有这样的心思。”
顾识没说话，听着孟辞归分析。
“难道是因为被保护的太好被奸人所惑？但他身边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人……仙灵郡的事情是那里王府的管家在负责吧？管家的身份查了吗？”
顾识点了点头：“是大尧人。”
孟辞归就有点想不明白了。
见孟辞归颦眉，顾识伸出手抚平她的眉角，道：“不管为什么，他既然这么做了，自然是要承担后果的。”
孟辞归点了点头，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窗外日光耀眼，虚空仿佛被高温烫出了波纹，不用走出去都能感受到热浪。
孟辞归抱着茶杯盯着外面，和顾识道：“从栖仙观回来后，珠儿和我说想要离开。”
顾识一愣，他就感觉这几日孟辞归有时候总是走神，倒是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怎么忽然要离开？她想去哪里？”
孟辞归道：“去她姑祖母家。”
当日崔善林送珠儿和崔夫人离开，就是要去那里，后来崔夫人途中出事，那位姑祖母家应当也是被查了个遍，发现与崔善林并无有关金矿的来往才幸免于难。
如今金矿案在外人看来也算是完美解决，珠儿大仇得报，想回家也应当。
亦或许，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珠儿懂得的道理也越多，她与孟辞归终究是非亲非故，当年孟辞归肯救她收留她，甚至是帮她找凶手报仇，她已经很感激了。
若是一直赖在这里不走，倒是显得她有些不知分寸了。
孟辞归是舍不得了。
三年相处她早就把珠儿当成妹妹看待了，只是她摸不准珠儿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真的想要回到姑祖母身边，还是只是觉得她待在这里会给她添麻烦。
亦或者两者都有。
孟辞归也不是什么圣母，看到有人有难就要不计后果的出手相助，只是有时候遇上了就是缘分，当下自己会选择怎么做全凭本心。
就像当初她自身难保的时候在瑶湖遇到的小阳。
她救小阳是她所愿，并非需要用这个换取什么。
顾识看出孟辞归的犹疑，于是道：“不如让秋瑾带几个人跟着去，若是珠儿在那里待的不错，住些日子也好。”
顾识对珠儿去姑祖母家能够待好并不抱很大的希望，崔家已经没了，一个孤女，即便是投靠了亲戚，亲戚中也会有人觉得她可以随意欺负。
非绝对，却是大部分的人性。
孟辞归叹了口气。
“也只能够这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