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孟家人的这一天,孟辞归等来了八道监察御史回京的消息。
当然是暗中传来的。
他查到的东西非同小可,八道监察御史的身份在监察院有备案,但对外人来说压根就查不到,尤其是因为金矿案陛下清除了一大批八道监察御史,新晋的人众多,一时之间还真不好确认。
这也是这位八道监察御史能够隐藏至今不被发现且完美的藏匿起来的原因之一。
且仙灵郡一共派了九个八道监察御史,有八个在外面扰乱视听呢,隐藏起来倒也方便。
甚至还潜入进去没有被发现,活生生的又出来了!
要知道孟府一直都没能找到机会派人进去看看,他能够进去除了实力外,运气应该也占了很大的一部分。
就是因为他进去一趟,大概率也是亲眼见到了里面的场景才马不停蹄的往盛京赶。
屯兵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他意外发现了这样大的事情,为国为民是有的,但私心想飞黄腾达自然也是有的!
不管是哪一样都值得他如此!
下衙回来的赵虔身心疲惫。原本自从太子殿下去世之后盛京的气氛就很紧张,本来借着端亲王府的满月宴放松一下,谁知道当天又出了一件大事。
这人也太大胆了!竟然敢谋害皇太孙,东宫多少人都收了牵连,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
陛下在确定皇太孙的状况之后还亲自去了一趟大理寺,想来是去质问恭亲王了。
恭亲王自从回来便被陛下关在大理寺,虽说没有处置,但他谋害太子的事情几乎是板上钉钉了,否则陛下不会将其关起来隐而不发。
陛下还是看重亲情下不去手。
若当真是被关在大理寺的恭亲王对皇太孙动的手,那他潜藏的势力该有多大!
不过应该不是恭亲王,否则凭借他谋害太子又谋害皇太孙这两桩罪,陛下断不会在对他手下留情的。
然而陛下从大理寺回来毫无动静。
这几日虽然恢复了上朝,但朝堂的气氛也是愈发低迷,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赵虔好不容易熬到下衙,还没进门呢就被吓了一跳。
一看是那位他委以重任的八道监察御史,立刻就精神了。
“你怎么来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盯着,赵虔强忍住急切的心情语气平常的问。
这位八道监察御史立刻会意,见状道:“许久没见赵兄了,不请我进去坐坐。”
赵虔见他上道,不情不愿的将人请了进去。
关上门后立刻拉着人进了房间。
“怎么回来了?查到什么了?”
八道监察御史两眼放光神色激动:“大人,卑职不负所托!全都差清楚了!”
赵虔:“!”
端亲王府。
“刘跃进京了。”
刘跃就是赵虔派去的那位八道监察御史。
顾识收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帮孟辞归搬花,孟辞归心血来潮要把主院所有的盆景都修剪一遍。
嗯,随心所欲的修剪。
不能说不好看,只能说很有个性。
孟辞归闻言手中的剪刀没停,下手快准狠的咔嚓一下剪掉她认为多余的枝条,手腕上的叮当镯铃叮作响。
“赵虔那里的人撤了吗?”孟辞归问的是绥亲王府的人。
赵虔作为勇破金矿案的大功臣,也是搅乱绥亲王计划的罪魁祸首,绥亲王能放过他,应当也是这火没有烧到他身上,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便没有做多余的动作。
但监察院一直追查着此事不放,尤其是宁无邪,不过是去了一趟泰山郡,不知哪里得了消息又走了一趟龙王郡,回来后就拿着名单将兴国公府给端了,牵扯出不少参与此事的大臣,若非他灭口及时,这把火势必会烧到他的身上。
没有了金矿的支撑,那么多人可撑不了多久。
这也是孟辞归觉得他们近期会频繁运作的原因,毕竟财物告急,所有的计划都需要提前了。
绥亲王不得不更早的做打算。
他觉得金矿案到此就结束了,所有知情的人都死了,再盯着赵虔也就没有必要了。
“绥亲王肯定比我们更着急。”他因为顾识的事情远赴浔州,又因为太子殿下的事情奔波回来,如今皇太孙又出了事,他被绊在盛京没有时间处理军队的事情,对他来说可一点都不好。
顾识将桌子上被剪去的枝丫拿在手里把玩,目光如水的看着此刻娴静的孟辞归,道:“陛下应该会想的更多。”
仙灵郡和浔州交界的深山野林中藏匿的军队,那么多人不知道在此暗中训练了多久,仙灵郡的郡守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
能够做到这一点且有能力又有理由去这么做的人就更少了。
绥亲王首当其冲会被怀疑。
虽然他常年待在盛京,但仙灵郡是他的封地,有些事他也压根不用亲力亲为,只要吩咐下去,就有大把的人帮他做。
何况,仙灵郡的绥亲王府人手一应俱全,要做些什么亦是轻而易举。
不管陛下怀疑的如何,肯定是需要证据的。
但这并不妨碍陛下试探绥亲王。
孟辞归知道陛下英明,上一世舒亲王做局做的太妙了,从北地告急端亲王府全数战死,到太子身死、皇太孙身死,恭亲王被指为凶手自戕在牢里;后北地战事又起,曜亲王亲临战场稳定军心,最后死在了镜州。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快到陛下都没有时间思考,他的身边便只剩下舒亲王最后一位皇子了。
陛下的三个兄弟,绥亲王终身不娶,唯一的孩子还是捡来的,不是皇家血脉;端亲王府已然没了,顾识下落不明;礼亲王人在泰山郡,但膝下只有三个女儿。
整个皇家只剩下一个舒亲王。
当时的情况其实已经很明朗了,但陛下别无选择。
战败、丧弟、丧子、丧孙,让原本励精图治身强体壮的陛下变得脆弱不堪,或许他传位时也是带着悔恨的。
赵虔很聪明,他没有直接带着人进宫,而是在第二日下朝后与柴录透露了金矿案有了进展,其中甚至牵连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金矿案牵扯甚广,柴录不敢怠慢。
旁人都知道陛下因为皇太孙的事情烦心,本不该拿这事惊扰陛下,但柴录知道这些都是假象,陛下是烦心,也的确是因为皇太孙,但却不是因为皇太孙的身体。
陛下在想什么,柴录能窥见一二,却不敢多言。
他亦是惊叹于皇太孙一秒回春的神奇。
陛下是一国之君,有什么是他不能够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