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州,府衙中堂所在,张子诚在此来回踱步。
同安霍山两处,已经好几日没了消息,自己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使得他的心里,早已经忐忑不平。
这两个地方,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可他还心存希望,希望不久就能得到消息,兄弟们都还活着,只要人还活着,什么事都好办。
这么多出生入死的兄弟,谁又忍心亲眼看着他们就这么没了?
“统领。”身后传来声音,转头看去,来人便是张秀。
“怎么了?”张子诚找个位置坐下,开口问道。
“郭璞派人送来消息,黄州的官军已是进犯我处,兰溪没能守住,不过他可以保证,以黄州的兵马,是无法跨过蕲春的。”张秀回道。
张子诚此前已是下了命令,跟唐立二人一样,不要死守,发挥自己的优势,机动作战,只需延缓官军,待得找到其中军所在,便能扭转战局。
“嗯,告诉他城是死的,人是活的,守不住就不守,蕲州这么大,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张子诚说道。
大不了把蕲春让给官兵,以后者的这种大规模行军,只需派人袭扰对方的粮道,就能阻止对方继续推进。
“是。”张秀闻言,便是退下去吩咐。
不想,张秀方才离开,外面便是传来吵闹声。
“外面何事如此吵闹?”张子诚喝问道。
“回统领,是唐立派人回来了。”
“那就让他进来,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可随着来人出现,张子诚面色微变,这人竟是被抬进来的。
“回禀统领,小人是在半道上发现他的。”说话的,乃是此前派出去的探子。
张子诚闻言,起身走了过去。
“统领,是统领吗?”令兵双眼充血,已经看不见了,只能双手前探。
“是我,唐立呢?他人现在在哪?”张子诚握住此人的手,问道。
“官军绕到了霍山后面,连夜对我们发动突袭,大家死伤惨重。大人身中数箭,为了挡住官兵追击,带人留下,已经战死了。”令兵说道。
“大人说,这便是官兵的中军,此部兵马骁勇善战,统领务必小心,大人还说,没有统领,就没有今日的唐立,他没有怯战,有死而已……”
令兵话没说完,就已经没了声息。
感受着那渐渐失去温度的手,良久,张子诚将才其放了回去。
“带他下去,找到他们的名字,为他们立块碑吧。”
“是。”林二闻言,命人将其抬走。
堂上,只有众人的呼吸声。
“统领,要不要我带人去把唐兄弟的尸体找回来?”张秀开口问道。
“肯定是要找回来的,不过不是这个时候。”张子诚摇摇头。
他努力压制自己,告诉自己不要冲动行事。
“赶紧派人去找钱伟,让他撤回来。”唐立死之前派出去了一千人,无论如何,这三千人不能出事。
“是。”
吩咐之后,张子诚命人拿来舆图,虽然此时的舆图很是粗糙,却也大概能辨认其中的方位,还有城池所在。
官军打下了霍山,接下来要么是配合左右两路兵马合围,要么是直接杀过来,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
不料左等右等,还是没能等来好消息。
“统领,同安的兄弟们都没了,唐大人也没了。”回来的这几人,是唐立派出去的援军仅剩的。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是告诉钱伟了,让他不要死守,为什么没能冲出来?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执行命令,坚持守城?”张子诚吼道。
连续死了好几位部下,损失几千人马,他如何不怒?
“钱大人曾派人来说,他先据城而守,可不知为何,被官兵给围困。”来人说道。
“既然被围困,就赶紧发起突围啊,只要集中手下,又怎会冲不出来?他是傻子吗?”张子诚喝道。
“小人不知道,那天夜里,小人听说钱大人就要发起突围,命人前去迎接,不料中了官军的埋伏,此时我们也才得知,霍山已经被攻破,唐大人当场战死,兄弟们有说要回去找大人,有说先去救援,大人犹豫不决,被官军给偷袭了,就剩我们几人冲了出来。
同安城里,不知是谁打开了城门,把官兵给放了进去,没有人活着出来。”来人说起了同安所发生的事。
“哎,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犹豫?为什么不听命令?”张子诚吼道。
只要这些人哪怕没那么犹豫,该走就走,又怎么会逃不出来?
“都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统领?”张秀不放心。
“都下去吧。”张子诚摆摆手。
闻言,几人相视之后,陆续走了出去。
“哎,钱兄可真是,为什么要守城?把城让出去,然后去截对方的粮道,这同安让官军拿了去又何妨?”有人说道。
粮道失守,对方要么派人来救,要么回去,不会有其他办法,可是这么多办法之中,钱兄却是找到了仅剩的一条不归路,几人如何也想不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