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饴的异状,枝意和尽收眼底,待和风离开后,她很快冷静下来,先是环顾四周,审视周遭环境,复而又抚摸着自己的手臂、脸颊……
“姑娘莫愁,这些痘痕不久便消,不会留下痕迹的。”玉饴手持细棉棒,一点点的为她涂抹着药膏。
“玉饴,我昏睡了多久?”
“大概……一两日吧。”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是……我思及姑娘瘾疹或会再犯,必往药铺求医,便守在药铺附近,果然遇见有人购置医治风疹的药材,一问之下,方知真是姑娘。”
玉饴言辞吞吐,枝意和细细地打量着她,心里堵的厉害。
“我们这是在哪里?刚醒时,我还以为是在我们家中呢!”
玉饴答道:“这是和大人的府邸。”
“哦~”枝意和抬手玩弄着床幔上的香囊,忽地“咦”了一声:这香气,怎地与我日常所用如此相似?”
“这就是您平时用的香。”玉饴脱口而出。
“哦?”
“姑娘可曾想过,往日瘾疹久久不犯,这几月为何突然恶化?”
“何故?”
“皆因姑娘日常所用香料、衣着服饰、饮品佳肴,皆隐含老爷特为姑娘精心调配之药。”
“什么?”
“姑娘自幼体弱多病,风一吹便发热,草一触即病倒,老爷夫人日日悬心,故老爷不辞辛劳,研制诸般药物。自我入府,老爷夫人便教导我,如何将药物悄无声息地融入姑娘生活的点滴之中。”
“什么药?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喝过药?”
“老爷深知姑娘若知是药,必定是拒不服用的,也不想让姑娘觉得自己沉疴在身,终日与药为伴,因此巧妙地将药隐于日常所用之中。”
枝意和喉头微哽,吞咽的动作频繁了些,声音变得温柔:“那,外祖父是如何让我不生病的?”
“姑娘平日用的熏香、沐浴时的水,还有每日,我都会将药粉洒在姑娘的吃食中一点点,姑娘从来没尝出来过呢。”玉饴言罢,不禁抿嘴笑了出来。
枝意和假意拍打玉饴,朗声大笑了起来:“好啊!你们竟然瞒我瞒了这么久!我说这起几个月的疹子,怎么你一来,说下去就下去了!”
玉饴笑得前仰后合,却突然止住笑声,背过身去。
枝意和看到玉饴绷直的背部,瞬时收了笑,严肃地追问道:“玉饴,你怎么了?”
玉饴摇摇头,背对着她,弱弱地回应:“看到姑娘没事儿了,我心里高兴。”
枝意和呆呆地看着玉饴,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她柔声道:“好久没看书了,在床上躺着无趣,你取本书给我。”
玉饴很快拿来一本《列国志》,枝意和一目十行地翻看了一遍,复又唤来玉饴:“你陪我一起看呗!”
玉饴心神不定地坐在枝意和身边,探过头看书,却见枝意和指向书中的字,给她递了一个眼色。
玉饴本还是一脸茫然,但见枝意和字字点出:“是,否,有,人,在,简,视。”
玉饴顿时反应过来,本还有所犹豫,可当枝意和握住她的手时,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知,嘉,中,人,在,那
玉饴眉梢微蹙,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即翻阅,向枝意和指出两个字:雨,中。
雨,狱!枝意和大惊,果然!她早该料想到的,外祖父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失踪,他们是被关起来了!
可,好
玉饴咬紧下唇,盯着枝意和,像是被人定了穴一般。
枝意和心乱如麻,摇晃着玉饴的臂膀,焦急的地瞪大眼睛催促。
玉饴眼眶一红,泪珠悄然滚落。
枝意和心里咯噔一下,急促的翻着书页,迫切地询问玉饴,究竟发生什么了何事。
玉饴按住枝意和的双手,紧紧抱住了她,良久后,她才缓缓拿过书本,逐字指出,她要告诉她的话。
老,爷,已,辞,世,夫,人,病,重
枝意和呼吸一窒,心中如惊涛骇浪般翻涌,一滴泪珠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她陷入了无尽的自责和迷茫中,她从未如此地痛恨自己的无知,愤而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啊!姑娘!你这是何苦啊!姑娘!”玉饴抓住枝意和的手臂,忍不住哭了出来。
“屋内发生何事了?”屋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枝意和仰起头发出一声哀怨,眼泪顺着脸颊一颗颗滑落,她本是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发出哭声,然而那敲门声不过数下,便有人蛮横闯了进来,无助和绝望将她吞没,她终究再也忍不住,放生大哭起来。
门板被粗暴地撞开,几名闯入者喘着粗气,立于她们面前,声音冷硬:“怎么回事?”
枝意和的哭声愈发凄厉,她似要在这此刻将所有悲愁全部宣泄:“你们都给我出去!我不要面子的吗!本来全身都是疤已经够丢人了!你们擅自闯进来!你们是不是巴不得我嫁不出去!我恨你们!我要将此事告知大哥,告到太子殿下那里去,你们败坏我的名声!我诅咒你们,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