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闹出了那么大的事自然不可能简简单单处理干净，太后那边不好为娴妃求情，但是看见二皇子哭成那副模样太可怜了些，她也于心不忍。
萧宸做下的决定轻易转圜不得，太后去提了两次也就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二皇子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母妃去了一趟凤仪殿回来就要离开他了，他才四岁，被奶娘和身边的宫人哭诉着说日后母妃就不在了，第一个浮上心头的是迷茫，不懂其意，看见旁人在哭，他自己也哭了。
萧宸特许娴妃能够陪二皇子几日，等这最后几日过去，就是死期将至。
娴妃看着那张哭泣的小脸，把二皇子抱到膝上，低低道：“禾儿，母妃没有做错事，是你父皇心太狠，他有了新的宠妃，除掉母妃是为了替她扫清道路。”
“禾儿，你要记住，是元嫔的错，这一切，都是元嫔的错。”
“日后母妃不在了，你要好好的。”
“离元嫔远一点，离他们都远一点——”
娴妃一字一句说着，说话间没注意抓紧了二皇子的胳膊，不自觉用了力气，说到最后，俨然已经快歇斯底里，抓得二皇子大哭起来。
“娘娘、娘娘！”奶娘听见二皇子在哭，赶忙过来，看见这副状况，急忙跪下试图让娴妃清醒。
娴妃猛一回神，瞧见禾儿被她紧紧抓着，急急忙忙松开手。
奶娘赶紧上前接住，轻轻拍拍二皇子的背，抬头颤颤巍巍地看着娴妃。
轻轻开口喊了句：“娘娘……”
“出去。”娴妃竭力抑制着情绪，冷声道。
“是。”奶娘将二皇子带了下去。
即便娴妃的家人再怎么上书求情，但那一日终归是到了。
就像萧宸下令赐死了云淑容，摆在娴妃面前的也是一杯毒酒。
“是徐公公。”来的人是徐康。
娴妃远远瞧见徐康带着人进了殿，悠悠念一句。
徐康进殿，微微躬身，没有行礼，将圣旨念给娴妃听。
“褫夺封号……”娴妃听着，干笑一声。
事到如今，她要那些虚名又做什么。
“禾儿他真的会被送去皇子府吗。”娴妃接过圣旨，放在一旁，问道。
徐康面上没什么表情，只不过娴妃问，他还是说了，毕竟将死之人。
“陛下改了主意，说是将二皇子放在太后娘娘膝下养到八岁，再做打算。”
“太后？”娴妃默念着，勾唇轻笑一声，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结果了，禾儿是太后的亲外孙，跟着太后虽然清闲些，但这满宫中也没有谁会比太后更合适了。
“好，那便好。”
徐康叫宫女斟酒，递上前去：“娘娘，时辰到了。”
该上路了。
娴妃倒是不再迟疑，接过毒酒，仰头入了喉。
这爽快的模样叫徐康愣了愣，他之前给云淑容送毒酒的时候可是足足找了三个太监把人按住了才把酒灌进去的。
见着娴妃这模样，他心中啧啧两声，转身退出了殿外。
娴妃死得悄无声息，甚至死后的丧礼也办得潦草，终归是害了人，又褫夺了封号降为了才人，连入皇陵的资格也没有。
姝丽知道的时候只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心中没什么感觉。
娴妃是自作自受，得到这个下场只能怪她自己作恶。
想到这里，姝丽轻轻放下书册，看了眼外边儿，已经是二月的天了。
萧宸之前说带她去佛山寺，奈何天气一直不好，但今日就有了转变，天空看着都更亮了些，似乎明日就会放晴，这几日也没有下雪了。
“娘娘，林医女过来了。”含雪进殿道。
姝丽回了神，朝着外边儿：“叫人进来吧。”
没一会儿，林宁走进殿中，给姝丽请了安。
“林医女快起来。”
一连好几个月都是林宁为她调养身子，姝丽对她已经很熟悉了，见她来了，伸手露出手腕给她把脉。
“是，娘娘。”林宁小心地坐在对面，探手过去。
殿内安静一会儿，含雪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
不一会儿，林宁收了手，问她：“娘娘近日如何？可觉得乏累，或是夜里不易安睡？”
说起来，姝丽仔细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近日确实不那么容易睡着，不过是因为我在想事情，想得多了就睡不着。”
如今娴妃的事和宫中的谣言都处理干净了，她想，她或许能睡个好觉了。
“不过，我近日经常摸到她在动。”姝丽笑了笑，伸手覆上肚子，柔声道，“她好像等不及想出来了。”
林宁也笑：“胎动是正常的，娘娘不必忧心，若娘娘还是睡不着，可以适当吃些安神的药膳，微臣之前给含霜含雪姑娘留了方子，照着那方子吃就好。”
“娘娘如今月份大了，等开了春可以到外面四处走走，多动一动，对腹中的皇嗣也好。”
姝丽都明白，嗯了一声。
忽然又抬起头，好奇地看着林宁，问她：“那我现在同她说话，她能听懂吗？”
林宁迟钝缓慢地摇了摇头，解释道：“娘娘，刚出生的婴孩尚且不懂人言，在腹中的孩子，只怕更不明白了。”
虽然能听见外界的声音，但也听不懂。
姝丽有些沮丧地啊了一声，想起之前自己念的那些圣贤书，只怕都是白念的。
“娘娘何必心急，等腹中皇嗣出生，娘娘有大把时间同小皇子，小公主说说话。”
姝丽被说得也有了期待，这孩子在她腹中还要待几个月呢，出来以后也不知是长什么模样的。
她又想起了梦中的小牡丹，自那日梦见过后，之后又断断续续梦见过两三次，她不解其意，却并不觉得害怕，那牡丹黏人得很，是个脾气好的。
第二日，天晴了起来，萧宸叫人准备了东西，第三日的时候动身去佛山寺。
上一次去还是春日，这次已经是冬末了。
姝丽被裹得像一颗雪球，白色的狐裘加在她身上，发髻简单地盘起，插了几只素簪，面上不施粉黛，即便这样，她也像夺人心魄的雪中仙，示于人前时眼眸无辜又柔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