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怎么过去?”
轿夫没见过这等神仙阵仗,瞪圆了眼之余,也暗自庆幸。
好在仙长公道,不让借助外力,不然少爷肯定要他把他背过去,到时候一个不慎摔落万丈深渊的,就是自己了。
其他人也白着脸,迟迟不肯举步。
有带着孩子来的大人低声对自家小孩道:“仙长仁慈,怎会眼睁睁看着来拜师学艺的孩子摔死?这肯定是考验你们心性的障眼法,快去。”
“不,我不要!”
年龄所限,幼童更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甚至有胆子小的扯着娘亲的衣袂啼哭不止。
小六同样脸色煞白。
金乌城地势低矮,最要命的也就是湍急的运河,他自己都没到过这么高的地方,光是远远看去,他腿肚子就发抖了。
可他一咬牙,道:“姐你在这等等,我去试试这纸桥稳不稳当。”
说罢,小六就往纸桥上走去。
其他送孩子来参加选拔的大人见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子都比自家孩子勇敢,不禁懊恼着急,甚至有当场把孩子抱起来,要往纸桥上放的:“要饭的都敢,你怎么不敢,别让其他人占了先!勇儿乖,爹帮你一把。”
男人抱着哭叫不休的男孩走上纸桥,才刚走了一步,足下的纸面便瞬间消失,他仿佛一脚踏空,跌落下去,发出盖过了孩子的惊声惨叫:“啊——”
当湿意漫过裤裆时,男人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掉下去,纸桥又恢复了原样。
不过是仙人为了警告他不得强行把孩子送上纸桥,作的小小惩罚罢了。
在众人面前丢了大脸,男人羞恼交加,抱着孩子闷头走了。
而这时,在纸桥上走了一小段路的小六才折返回来,对渡星河大声道:“了不得!纸桥摇摇晃晃的,我亲眼见到有小孩被甩下去了,再前面一点,还有僵尸朝我跳过来,它的嘴巴张得比我的头还大,牙齿比老虎还尖,我差点被它咬到,姐!等会我掩护你走!”
原本被大人哄得犹豫着要踏上纸桥的,听到小六这番话,立刻换了态度,不愿走了。
渡星河被他拉到纸桥上。
风一吹,纸桥摇摇晃晃的,她的手臂全是他手心冒出来的汗。
渡星河嫌他粘糊:“把爪子撒开,我自己会走。”
“姐,我说有僵尸是吓唬他们的。”
“我知道。”
“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渡星河太镇定,连带着小六也被情绪感染得恐惧消散了大半,在纸桥上走得越发稳当。
她说:“仙长是想考验出心性资质俱佳的孩子,不是为僵尸找口粮。”
如果能够放下惧怕,在纸桥上正好将山峰高处的华美景色尽收眼底,俯瞰下去,运河如一条碧玉带,闪动着耀眼的波光。
过了纸桥,还有长长的阶梯。
每走一步,肩上都似被加了一块石头,让步伐变得更加沉重。
察觉到这一点后,渡星河便开始保持往日打坐时的吐息节奏,原本沉重的身子便逐渐轻盈起来,她也将这法子教给小六,虽然效果远不如她,但也起到了一些帮助。
到最后数阶时,小六汗出如浆:“我,我走不动了……”
“那就爬过去。”
渡星河平静地给予建议。
这对正常家庭出来的孩子而言,也许是有点伤自尊,小六却双眼一亮,立刻趴伏在地,手脚并用的将最后四级爬过……
九阳宗殿上,坐着宗主、长老和众位护教。
选拔已到尾声,殿上有弟子练武,不时趁这机会向宗中长老请教,对清晰地映照出纸桥上情况的水镜兴致缺缺——该收的弟子都收得差不多了,料想不会再出特别有才华的孩子。
坐在左边的蓝袍老人笑道:“元明还没挑到心仪的弟子么?”
被称作元明的男人垂眸:“只是没有合缘份的。”
“这个呢?”
老人指向水镜之中,率先抵达九阳宗大门的两个孩子。
女孩闲庭信步,步履沉稳。
而她身边,跟着一个阴暗扭曲地爬行的小男孩。
元明尊者:“……”
孩子们穿过长阶,才真正地抵达了九阳宗。
剑宗弟子清一色的红白道袍,长剑或挂腰侧,或执于手中与他人切磋,无一不精神抖擞——哪怕仅仅为炼气期,表现出的精神面貌都与凡人大不相同,当孩子们跌跌撞撞走入殿中时,都被这一幕所震撼,久久不能言。
小六更是自惭形秽起来。
姐就算了,姐她当得起,可他怎能把她的话当真?居然真的厚着脸皮和姐一起来了,自己连在殿上走一步,都是脏了这儿的白玉地砖,他迟疑地说:“姐,你过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走。”
他话未说完,渡星河就扯着他往前走:“比你走得慢的都没自惭形秽,你更加不必妄自菲薄了。”
小六被大姐头扯得一踉跄。
其实那八个字他完全不明其意,可也知姐是在安慰他,便大声应是,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亦有其他通过心性考验的小孩上前,那小少爷也在其中之列。当他看到那两个小叫花子居然走在自己前头后,面上立刻露出屈辱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