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叔抓着茶杯敲了敲茶盘,示意大家安静,便道:
“好了,明天的事我有几句话得跟大家交代。”
见众人心不在焉,他又加大了力度,振声道:
“都踏马听好了!”
众人不由一愣,就连一直习惯半躺在椅子上的刘苗苗也顿时正襟危坐。
这时董叔才严肃说道:
“明天的计划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我们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完成。”
“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万一谁出了差池,我命令你们,马上放下手上的事情,自己先逃!”
“我再说一遍,谁出了意外,就自己立刻找办法脱身,不用管其他人。”
“待有机会再回合,我们再分钱……”
这一番话下来,原本紧张的气氛不由更加冰冷,仿佛明天就是大家的死期。
“老董你这话也太吓人了,能出什么事,总不能让你自己独吞吧哈哈!我刘胖子保证回来个跟你分钱!”
刘胖子说着不由尬笑,笑到最后见众人依旧漠然,顿时尴尬地闭上了嘴。
“董叔,要是谁出了意外就逃,岂不是等于抛下兄弟?”
我不安道。
董叔突然抓着我双脚,用双眼盯着我说道:
“六子你听好了,我不容许你们任何一人落到对方手上。”
“你们若是能逃,之后就算事情砸了,我们还能另寻他法,始终占据主动权。”
“但一旦有人被抓,我们就失去谈判的筹码,是必败之境!”
“再者说,若是每个人都知道果断要逃,那每个人就都能逃,就怕有人婆婆妈妈,给我现场演一出兄弟情深,我不需要!”
听到董叔最后一句话,我不由愣在了原地,只能是木然地点了点头。
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不希望我们之中有任何一人成为对方的人质。
无论是落到石中阳还是杨敬海,甚至是条子手中,我们都有可能成为对方的人质,从此被牵着鼻子走。
“知道了,那我们都要做些什么?”韩成栋询问道。
“等菲菲回来,我会一一交待你们。还有,明天大家都用对讲机联系,互相照应。”
董叔回道。
夜里,我躺在床上久违地失眠了。
倒不是先前的日子能让我安枕无忧,而是累得根本没资格失眠,几乎是沾床就睡。
但今晚,我内心却充满了忧心,仿佛明天真是自己人生的终点。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我有些恍惚。
半个小时后,市中心一家清吧,沈嘉岚坐在我对面,娴熟地点着酒。
“六子你想喝什么?洋的啤的?”她问道。
“什么羊皮?”
我没听懂,只好重复了一遍。
沈嘉岚微微一笑,倒也不再问我,随后简单地点了单。
不久后服务员送上一支“大炮”,足有一米高的酒桶里装满了粉红色的酒。
看起来就不太合我胃口,沈嘉岚却给我倒了满满一大杯。
“试试?”她怂恿道。
我不屑一笑,想平日我和刘胖子都是干茅台的,这点小粉酒还能治我不成?
我接过那近一升装的大扎杯,豪爽地闷了一口,不由皱起了眉头,把酒杯放回了桌子上。
“哈哈你不会那么菜吧?”沈嘉岚捂嘴笑道。
“菜?你这酒淡得跟水一样,还一股水果味,估计小孩都不喝。”我不以为然。
“哼,你别太骄傲,有本事跟我喝下去,喝不了的是小狗!”
见这小妮子放出狠话,我倒不含糊,直接先行把那杯全部干完,来了个下马威。
并不是我装逼,这酒确实太淡了。
“牛!”沈嘉岚说着又给我再次满上。
这时我问道:
“对了,你大晚上找我干嘛?是出什么事了吗?”
想到杨敬海前些天被暗算,我不由担心起来。
“我能出什么事嘛,倒是杨叔叔家被坏人硬闯了,不过幸亏当时我不在他家做客。”
闻言我暗舒了一口气,就怕石中阳那天误伤无辜。
“不过看起来你更像心里有事。”沈嘉岚又道。
“为什么这么说?”我有些意外。
“以前这个点你早就睡着了,根本不会马上接我电话,更别说一口就答应我出来了。而且到了这之后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似乎一直在想事情。”
她分析道。
“我好像已经这样很久了……”我下意识又闷了一口酒,不知不觉又没了半杯。
“你看你看,把酒都当水喝了,到底发生什么了?”沈嘉岚突然在意道。
“如果你明天就要没命了,今晚你会做什么?”
我没有正面回答她。
“什么意思?你明天怎么就会没命了?”
沈嘉岚猛地抓住我手追问道。
“我是问假如,你还没回答我呢。”我摇了摇头。
闻言她不由脸颊发红,头微微垂下,含羞道:
“我希望跟自己在乎的人度过这一晚。”
“有道理,不过这世上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看来我不能选择这个选项。”
我淡淡一笑,又干掉了第二杯。
“那除了亲人以外,你就没有其它在乎的人了吗?”沈嘉岚似乎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有!”
“是谁?”她顿时眼前一亮。
“董叔,菲菲姐,苗苗兄弟,刘胖子……”
我将大家伙都报了一遍,却眼见着那小妮子眼中神色逐渐暗淡下去。
“没了?”
“没了!”
“好吧,那既然如此,你今晚怎么不陪他们度过?”沈嘉岚不解道。
“没必要,说不定明天就同年同月同日死了,死都死在一块了!”
我自嘲道,但对方听了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你认真的?你们明天到底要干嘛去?我可以帮上忙吗?”
沈嘉岚脸色凝重,再也笑不出来了。
“哈哈哈!逗你玩的,你怎么一点都不好玩!”我故作大笑,又闷起了第三杯。
她再也没有说话,倒也开始大口闷起了小粉酒。
之后我们有的没的闲聊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酒劲猛然冲上了脑袋。
我看着手中的小粉酒,猛然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吃惊道:
“这酒……不对!这酒不对劲!”
随后我脑子一沉,整个人就晃倒在椅子上,似乎断片了。
睡梦中我依稀感觉有人将我搀扶而走,一开始还有些抗拒,但闻到那股熟悉的体香后,我便放松地迈起步子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