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既然一共只有十个大货，那你这么带了那么多物件回来，这起码二十个了吧？”
韩菲菲百思不得其解。
闻言刘胖子不由尴尬地挠了挠脑袋，笑道：
“我毕竟也不是百发百中，肯定会不小心套到一些垃圾，我寻思不要也可惜，倒不如一同带回来了。”
话音刚落，韩成栋就吹起了口哨，阴阳怪气道：
“我看啊，是有人想把假货带回来，留着以后忽悠外行呢。”
“是又怎么样，挣钱怕什么寒碜，你在我面前装什么高尚！”
刘胖子有些急眼了。
“好了，别扯那些虚的，都来掌掌眼，看看这堆玩意挣了还是赔了。”
董叔摆手道。
“这还用看吗，包赚的！”刘胖子拍着胸口自信道。
我们也懒得理他，纷纷靠近桌子就拿起物件在手上观察起来。
“这俩玩意一眼看上去就假，指甲刮一下还掉色了。”
“我手上这只还值点钱，我们把价值超过三千的放在一边。”
“曹！看着都坏眼睛，三个两个都是垃圾。”
“不是里头有十个大货吗？就把那十个找出来算了，其他估计都是工艺品。”
二十分钟过去后，价值超过三千那一边最后就只立着五个物件。
其他二十件玩意全都被我们几人归类到“垃圾”行列。
“胖哥，你好像看岔眼了啊。”我苦笑道。
“放屁！我刘胖子火眼金睛，在关中古玩界是街知巷闻的，绝不可能！”
“你说你一双眼睛可能看错，但我们现在几双眼睛一起帮你盯，总不能都错了吧？”
韩成栋嘴角微颤，已然在爆笑的边缘。
“我早让胖子当时开作坊的时候，别只卖货，得收货！多收才会多看，只卖不收，眼力怎么提上去？”
董叔这时也没好气道，看来他也觉得刘胖子看岔眼了。
见状刘胖子也嘴硬不起来了，走到那五个大货面前硬撑道：
“就算只有五个又怎样？单凭这五个就足以回本！”
说着他就抓起了那只道光鼻烟壶，得意道：“这只就已经十万出头了！”
“行，你继续数，我看看这四个大货怎么凑二十万？”韩成栋挑衅道。
“胖子，你把剩下四个的名目和大概价值都报一遍。”
董叔不悦道，估计是觉得刘胖子眼力退步，心里不舒坦。
“要试我是吧？行！”
说罢刘胖子便逐一拿起四个物件。
“这！明青花五彩鱼藻纹罐，市价大概四万五到五万。”
他得意地看向众人，直到董叔点了点头，他又拿起下一个。
“这……明，不对，清代黄地青花卉卧足碗，三万八就能收。”
刘胖子有些结巴了。
“清代什么时期？”董叔突然加试。
“额，雍正吧。”刘胖子有些心虚，不太自信。
“你知道怎么不说出来，继续！”
董叔眉关紧锁，并不乐观。
接下来的一个小梅瓶都不用上手，我离远看到那圆润亮泽的釉彩便知是真。
这题算是送分题，刘胖子也轻而易举地报了出来，价值大概是三万左右。
“最后这个好说！清顺治民窑！双龙赶海珠云盘，十七万到十八万间！现在不仅回本了，还有赚头了！”
将那盘子高举过头，刘胖子俨然以胜利者的姿态在炫耀，颇为威风。
这时董叔终于沉不住气了，拍案道：
“胡闹！睁大你的猪眼再看看！”
刘胖子也是被吓得一激灵，惊慌失措地再次仔细观察起来。
“这怎么能不对呢，你们看这发色沉稳淡雅，线条勾勒流畅自如，留白又讲究……”
看到他说得头头是道，有眼力的人已然忍不住偷笑，就例如我。
“够了！察器怎么能只看做工和技艺？所有物件都是人手所出，难道只要手艺高超，做出的赝品就能说是真？”
董叔训斥道。
刘胖子这会是彻底老实了，委屈巴巴道：
“董哥我知道错了，还望您老人家赐教。”
董叔闻言便夺过盘子，指着上面的图案说道：
“只盯着工艺看，连基本的常识都忽略了。”
“清代民窑受限严重，特别是龙纹，只有皇室用品也就是官窑能画五爪龙纹，民窑物件最多只能画四爪，你数数这上面是几爪？！”
刘胖子闻言后知后觉，老实巴交地在上面数了起来。
最后尴尬道：“五爪……原来这是官窑。”
但很快他就惊喜道：
“卧槽？官窑岂不是更值钱？哈哈哈哈这回赚大发了！”
董叔再次掩目叹气，无力道：
“这盘子是我挑出来的，但我是专门试你来了，没想到你一错再错！”
“六子，跟你胖哥说道说道，我是没力气了。”
我点了点头，起身接过了盘子，苦笑道：
“胖哥，官窑更值钱确实没错，但你这盘连民窑都算不上，是个铁打的赝品。”
一听到最值钱的物件是个赝品，刘胖子下意识就情绪抵触起来，激动道：
“扯淡！是真是假我还能看不出来？你凭什么说这是假的？再说了，你才入行几年？跟我比眼力？可笑，我刘胖子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教了！”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直接说破道：
“这盘子工艺确实高超，无可挑剔，足以可谓以假乱真。”
“但瓶身的线条用到青花分水的技艺，此技在康熙时期才出现。”
“你这盘底印着大清顺治年制，试问顺治的盘子又怎么能出现康熙时期的技艺呢……”
刘胖子如同遭受当头一棒，抱着怀中之盘瘫倒在沙发上，双目眼神溃散，已然无光。
“我亏了……我亏大了！”他痛苦地呢0喃道。
“亏钱事小，眼拙事大！干我们这行，眼力是重中之重！我看你小子必须得恶补一下，少踏马去些发廊鬼混了！”
一向儒雅的董叔也是气得爆粗。
“我知道了……”刘胖子绝望地点下了头。
这场闹剧总算在刘胖子的迷途知返后结束，但也让我对古董更加痴迷入趣。
我突然发觉，每件古董都如同一个被泥土掩盖的宝箱。
只要能通过自身的眼力，阅历和经验将泥土拨开，宝箱中的财富就能尽收囊中。
而这种发掘奥妙，拨开迷雾的过程，正是其有趣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