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融目的已成,坏了程越生和顾迎清的事之后,回了娘家吃晚饭。
娘家父母年事已高,兄弟都已成家,膝下儿孙环绕,唯独她孤家寡人,心境寥落。
知道她如今在德信有掌大权之势,许家的兄弟姊妹愈发热情地将她簇着捧着。
饭后兄弟两个同她在书房议事,打探德信那边情况,要她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最后又闲话几句家常,提及工作生活,字字句句都是疲惫。
家弟说:“南川走了,你底下也没个小辈能照顾得上你,一个人防贼又防狼,还得教育阿星,多辛苦,不如你看看家中有没有看顺眼的侄子,随你去南江,过继到你名下去?”
许安融瞪向他,“赵鸿槐还没死呢,你在想什么?”
许家小弟从小被这姐姐压一头,条件反射地抹抹鼻尖,“我顺嘴一说咯。”
赵鸿槐这人疑心重,忌惮外戚,生怕自已一辈子辛苦抢到手的成果落入别人手里。
许安融一直没敢往德信安插许家的人,顶多帮娘家在生意上疏通疏通。
“等赵鸿槐死了再说这些。”
让许家人入局,只会将局面变得更复杂。
许安融想过,待她揽权之后,为了掌控董事会,倒是可以塞一些许家的人。
不过也只能是非执,不能在德信企业内部有实职。
程越生不在,德信还需要她,许安融深夜离港。
第二天一早给顾迎清打了个电话。
顾迎清一夜未眠。
就算许安融不找她,她也打算天亮后找许安融。
许安融说:“东西都看了吗?”
“看了。”
“我的提议呢,你想清楚了吗?”许安融年龄上来了,两地奔波加晚睡,已有些吃不消,嗓音微倦。
顾迎清:“鉴于你过去的行为,我并不觉得你是言而有信的人,再说我很难跟破坏我感情的人合作。”
“没关系,你还有时间考虑。年前年后活动多,我可以带你出去混混脸熟,三月初老爷子的生日,可以找个借口大办,做个正式公开。”
许安融一副顾迎清早晚都会答应的口吻,已经计划着如何向外界宣告这位不为人知的儿媳。
“哦对了,小年和除夕,赵家都有家宴,你也可以过来。”
顾迎清微怔,随后低嗤:“我过年要回老家。”
“那么小年的时候来吧,”许安融说,“如果要来的话,戴上你们结婚时的粉钻最好。”
粉钻?
哦,领证那天赵南川送她的。
顾迎清并没接茬,反而问她:“你给我的这些资料,上面最多只能指向,是凛兴国际幕后操纵导致了我父母的死,有更详细的线索么?”
“凛兴不就那一家三口说了算么,”许安融笑意盈盈地放出诱饵,“你若还想深挖,那就来赵家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年夜见。哦对了,不是我破坏你们感情,是你们的感情本来就有裂缝。”
不等顾迎清说完,许安融便挂了电话。
昨夜,顾迎清看了邮件后,大致浏览了最近的财经信息。
了解到了这两天南江发生的一些事情。
她还将许安融这些天发给她的“99+”条消息翻遍,其中说到,程越生年后将离开德信。
是被董事会投走的。
不算漂亮的离场。
但结合程越生前几天彻底从业界隐身的行为来看,顾迎清总觉得他不会这么“乖乖”走人。
德信海运是德信集团旗下几大主要利益板块之一,涵盖造船、码头、海上运输和进出口贸易,能实现整条贸易链的自给自足。
综合评估的话,凛兴无论是规模历史和利润率,都不及德信海运。
现有的规模根本吃不下,据说赵缙四处借钱,杠杆风险拉到了最高,此处就透着一股不正常。
德信海运突然停牌,又利用旗下的子公司与大笔现金流开始反向收购凛兴。
加上程越生忽然“罢工”式消失……
结合之前程越生说过,他有办法对付赵缙。
顾迎清心中起了疑窦,会不会是他一开始设下的套?
许安融满嘴谎言,有句话倒是没说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顾迎清和金玉吟一起回的南江,顺便将公主和它的行李接回了新家。
又让金玉吟去新家,挑一些她的画拍照,帮她寻找买家,若之后有合适的展览,统统挂出去。
金玉吟算是彻底承担起作为她的艺术经纪的职责。
前几个月,顾迎清受挫,没有心力去经营名利事业,基本搁置了这件事。
男人教她伤心。
但钱不会,名利不会。
全屋打扫又开窗通风几日,屋内基本没有尘味和霉味。
之前网购的东西在快递站堆积如山。
都是回南江后来州港前下单的,小部分是家居软装,大半是兖兖吃穿住要用的东西。
在很多个夜深人静无法克制的夜里,尤其是看过兖兖的成长视频之后,大数据总是给她推荐一些母婴和育儿博主。
从私立和公立医院的选择,纠结顺产还是剖腹产,母乳和奶粉的利弊。
一开始是被迫接收这些信息,她忍不住点进去,然后点不感兴趣。
最后却主动搜索四五岁小朋友的相关内容。
从衣着饮食到情感需求,认知和个性的培养……甚至将来的教育问题。
然后她根据自已找来的各种功课,往淘宝购物车里添加了一件又一件东西……
决定入住新洋房的那晚,将那些东西全部下了单。
东西太多,一次搬不完,她寻求保镖的帮助。
才发现阿南也在。
两人一起去小区门口的快递站,用快递站的拖车装了整整一车。
路上顾迎清问他:“阿南,你现在每月有多少薪水?”
“问这个干嘛?”
顾迎清直说:“你能帮我做事吗?我的意思是,我付你工资。”
阿南面露难色:“这……你想挖墙脚?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不都是做保镖么,程越生给你多少,我可以酌情给你涨一些。”
德信财报一般在三月公布,紧跟着就是分红。
顾迎清现在的身家,雇两个保镖绰绰有余。
主要是经历过危险,见识过黑暗,她习惯了有保镖的生活,没人跟着反而不放心。
重新去安保公司雇保镖的话,磨合是个问题,信任度也不如跟过她的人高。
所以最好是从现有的保镖中入手。
顾迎清又说:“你们不都属于蒋家兄弟的安保公司么?我通过公司跟你们签订雇佣合同,也是一样的。”
阿南说当然不一样。
他父亲是蒋山雄曾经的头马。
程家和蒋山雄失势时,阿南还小,刚开始的那几年,沈进友和林天河想灭口,四处追查程蒋余党。
他们手上有名单,核心成员几乎都在上面。
有些躲过了,有些被害。
阿南随着父母颠沛流离,辗转在泰国与大马之间,接受着程越生和蒋家兄弟的救济。
阿南成绩一直不太好,打架倒是有一手,大学辍学后找到了蒋岳。
蒋岳把他派出去执行了各种各样的工作,让他经受锻炼后才指派他到北城,做了顾迎清的保镖。
顾迎清听完,只好说:“那算了。”
阿南拉着拖车,轮子碾过水泥地面“哐当哐当”地响。
他说:“生哥的不就是你的,你干嘛非要自已再花钱呢?尽管你俩吵架了,但是男人的钱,能花的时候尽管花,谁知道他以后会给谁花呢?”
阿南自觉说得挺有道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顾迎清像是没听见,不再搭话。
他之后将顾迎清想要自已花钱雇他当保镖的事告诉了程越生。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下,说:“不用听她的。”
即便是上回分手时,她也没提过自已花钱雇保镖的事。
程越生跟池颂喝酒,挂了电话一把将手机掼桌上,深吸一口烟。
池颂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你这是多久没合眼了?”
他今日不怎么讲话,周身气息极其强悍,跟眉眼的倦意形成一种反差。
“忙。”程越生找借口。
池颂哧地一笑,洞若观火。
“我都告诉你这行不通了,虽然就差一点。”
程越生脸色极差。
池颂早从秦宗诚那儿听来经过,说:“顾迎清一开始会答应你的求婚,才真让人意外。要是真领证了,情况也并不会太好。”
程越生说:“留得住人,就留得住心。”
池颂敲敲桌子,“兄弟,你是不是搞反了?”
程越生不动声色看向别处,不想搭话。
无所谓了。
如果顾迎清真的明白他,就该知道那晚的话,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说第二遍。
但她只认为那是他的花招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