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迎清感到一丝胜利后的快意。
弱者居上时,那种近乎恶毒的报复心理席卷着她。
许安融不是瞧不上她么?如今却也得求着她。
她偏不愿意。
她恶毒地希望能亲眼看见,许安融是怎么步步走下坡路,又是怎么被人欺辱。
最好也能被人当众扇耳光,被戳心窝子肺管子。
只是当弱势一方反击,开始占据主导地位,她和强者的处境对调,她的反击会被看作攻击,也许还会被诟病,反击的手段不够光彩。
她只有一直弱下去,一直善良下去,才足够清白,才能证明她不是借腹上位的拜金女,不是与赵缙合谋的蛇蝎。
她更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程越生的金钱和帮助,否则就是为了金钱名利勾引男人的荡妇。
她还得凭自己的本事解决能压垮普通人的麻烦,以此方能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还得小心不能成为男人的负累,不能给他制造麻烦,否则会有更多人告诉她:你配不上他,他不过是跟你玩玩。
这样,她就能完美无瑕,才配得到他人的施舍和怜悯……不会被人侮辱践踏了吗?
顾迎清站在淋浴下,好久才意识到自己在发呆。
冲洗完,她站在盥洗台前,伸手擦掉镜子上霜一样的水雾。
里面映出一张清润迷惘的年轻脸庞,光滑白皙的肌肤透着淡颜色的粉。
侧一侧身打量,每个角度的曲线都算得上性感有致。
她心中逐渐漫出一种空虚,意识像是从这具身体里抽离。
脑子里塞满许安融说过的那些话,每个字每句话不停地打乱重组,接二连三地攻击着她的内心。
顾迎清仿佛看见镜子里女人的眼神流露出愤恨和扭曲。
她无声地反驳着她,说想要回敬许安融巴掌,想要林北望道歉求饶,想要赵缙死。
想要程越生……
顾迎清垂下眼眸,皱了皱眉后,平静转身拉过月白色睡袍拢在身上。
打开手机,伍月唯发了条微信给她:【看邮箱。】
字越少,事情越大。
顾迎清立马打开邮箱,里面有条加密邮件。
附件是两则几分钟的音频,里面是林北望的声音。
音频很明显是经过处理剪辑的,结合林北望前后话里的内容,不难听出这是一段有来有回的交谈,甚至有时言辞还比较激烈。
可音频中却全程没有出现另外一人的声音。
大概就是林北望承认了,是他和赵缙通了气,利用伍月唯约她吃晚餐掌握动向,借机让赵缙的人伪装酒驾撞她。
还说了一些乌七八糟没有根据的话,不知从哪儿听来的。
但顾迎清听到林北望说“程越生自身难保”的时候,心里还是跟着一紧,连后面内容都没有听仔细。
思绪飘走,想到许安融破天荒的提议,让她发觉事情不简单。
冷静下来想想,许安融让她今后以星星生母的身份在赵家,肯定也想过,在星星能担当大任之前,她都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比如间接或直接地通过各种方法获取实权……
而且她和程越生的关系在这儿,许安融再想要将她边缘化,将会是非常困难的事。
可梁倩又说,程越生被董事会罢免,许安融也投了赞同票。
不知何时音频已经结束,她忧心忡忡地将进度条重新拉回去。
结果就听明白了林北望的用意,让伍月唯拖住她,不让她回南江,过几天,他要趁赵缙搞事的时候对她下手。
第二则音频,则是林北望跟伍月唯说,让伍月唯做中间人,找顾迎清出来吃饭,让她降低防备,以及之后的操作等等。
尤其是林北望说,平时她穿得半正经半不正经的,腿长屁股圆润,腰细胸大,尺寸很合适,风骚不色情。
“穿了比脱了好看,勾得人怪心痒,很好奇她到时候叫得有没有跟程越生接吻的时候浪。”
顾迎清胃里泛起一阵恶心,紧随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灼烧感。
她立马掐掉音频。
她想吐。
心理性恶心,导致她产生生理性呕吐的欲望。
顾迎清这一天应该是应付了太多人和事,头也开始胀起来,扶着马桶开始干呕。
她倏地怔住,骤然浑身冰冷。
有之前的经验,她一刻也不敢多等,下单了一堆验孕棒和早孕试纸。
人忽然恍惚起来,定不下心神想前一刻还在烦忧的事情。
不多时,外卖送到,管家帮她送到门口。
顾迎清立时验了,虚惊一场。
她松一口气。
想想这几次,程越生确实在做措施上严谨了许多。
再有纰漏,不足百分之一的运气都让她赶上的话,那也太倒霉了。
顾迎清余悸未消,六神无主地吃了药,躺床上迷迷瞪瞪地想着。
如果再有个孩子,真是倒霉吗?
她不禁回想之前两次怀孕经历,顿时闭上眼睛,拧紧眉心。
兖兖在她心中的分量日益加重,就好像她每天都在对小孩的思念里投入一分母爱,慢慢积少成多。
但这并不能抹杀那段孕期给她留下的沉重阴影。
第二次怀孕,她甚至还没怎么感受过胎儿的存在,身体就替她排斥掉了。
那期间发生的事和心理状态更是给那次经历蒙上一层阴霾……
跟程越生在一起的时候,其他情感占了上风,她可能无暇想这么多。
但此刻,她只要想到有第三次可能,内心就瞬间涌出一种难以自已的悲哀和恐惧。
顾迎清迷迷糊糊中,明明在暖气房里盖着被子,手脚却是虚汗。
她又开始想今天的事,心里不安,摸过手机打给程越生。
“喂?”
顾迎清不知是不是情绪起伏太大,在有安眠效果的药物作用下,理智也有些昏茫。
她直接就问了:“你今天怎么没给我发消息,也没让兖兖给我视频?”
程越生说:“今天有些忙,还在外面,儿子在他姑婆那儿。”
“忙什么事?”
他说:“还不就德信那些事。”
“我听说了一些事……德信开董事会,要开除你?”
程越生问:“谁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