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生从旁边走到大殿门口,看见她定在那儿往他身后瞧,他也扭头看了眼。
凌晨时分,城中灯熄灭大半,那些剩下的光像巨兽蛰伏时的呼吸,一明一闪。
回望她,程越生问:“走了?”
“嗯。”顾迎清跨过大殿门槛。
时间不早,大和尚说山中有道侧门可以通行,蒋骁便让人从辅路把车开上来。
观音殿到半山侧门的停车场只有一小段距离,是下坡。
估计是快要下雪的缘故,北风凛冽,山中风力更甚,伴随浸入骨髓的寒凉,呼号而过。
顾迎清身上只着两件,却不怎么感觉冷,一开始是手被干燥温热的大掌裹住,跟着,他抬起长臂拥住她。
两个大和尚与沙弥一众,送他们到侧门。
保镖开车从拥堵中耽误了些许时间。
他们到在半山侧门时,车还没上来。
寺庙里的僧人任务完成离去前,顾迎清再次双掌合十。
为首的大和尚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施主,有句佛语,或许对您有帮助。”
顾迎清呆了一呆,“您说。”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大和尚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阿弥陀佛。”
顾迎清冻得瑟瑟发抖,似乎脑袋也迟钝了。
她盯着大和尚远去的身影发愣,程越生从旁边掀开大衣将她纳入怀中。
烧香时两人都被烟熏了一身檀香味,随风淡去后留下几缕沾在头发衣衫上,在紧贴的时候窜入鼻息,有种安神宁心的作用。
蒋骁蒋岳几人都远远站着,避开视线,顾迎清也已经习惯了有时候他们在附近。
“许了什么愿?”程越生把她转了个身,让她面朝自己胸膛,以拥抱的用大衣把她掖得更严实。
“奶奶和兖兖身体健康。”顾迎清侧脸贴着的他肩膀,在他怀中避风。
“没一个和我有关的?”程越生噙着笑,没所谓的语气。
顾迎清没吱声,闭上眼。
程越生忽然想抽烟,松开她,她自动将重量靠在他身上,他摸出大衣里的烟和打火机,叼着烟低头,一手环绕着她抬起,护着火点燃。
顾迎清闻见烟味,已经没有曾经那种对烟上瘾,百爪挠心亟需抚慰的感觉。
她脑中萦绕着大和尚的话,又不断充斥着一些过去的画面。
就像她和他第一次单独相处,就在冬夜,她在这边哭,他在那边事不关己地抽烟。
总觉得有些事情就发生在昨天。
但其实已经整整一年。
车来上车,顾迎清爬完山,人有些累,脸朝向窗那边,手揣在大衣的兜里,闭着眼养神,神经却紧紧绷住难以松懈,在车轮飞速碾过地地面的沉闷声中,她能听见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路上,她不时睁开眸,定睛瞧上一眼。
她平常不开车,也不怎么记路,尤其还是在陌生的城市。
最后进入市区,进了二环城东范围,她才对周遭景象有点印象,但这不是去酒店的路。
顾迎清再也闭不上眼,想知道要往哪里去。
终于,车开进一条商业化不那么严重的胡同,路边只有三俩小店。
胡同深处,车在一间院子前停下,里面有私人停车库,一侧院墙改造成车库入口。
入户正门是双开的红色窄木门,不是很宽,没有深宅大院的隐秘高门之感,就似普通民居。
门旁挂着张牌子,上面写着“私人住宅,谢绝参观”的字眼。
车开进车库,人直接从车库进去,又是一道门。
四处亮着灯,顾迎清才发现这是座非常正宗原始的四合院布局,是前后两组合院的布局,青砖灰瓦,北主屋,东西厢房,四方合一院。
四周列盆景,大缸养金鱼,院中的树很像刚才在明法寺看到的一种,应该是海棠,冬日只剩光枝,按照大和尚的说法,春夏开花时应该会很好看。
程越生说:“这是以前我爸买的院子,姑妈来北城时偶尔会过来住。”
聘了个管家,平时没人住的时候守在这儿,负责养护院子。
东边有间厢房,是程越生来这儿时的固定住处,只是他一年也不见得能住上一回,房间里陈设装潢唯有墙壁房梁保留古色,其余皆已经现代化,新得跟酒店一样。
已经凌晨两点半,顾迎清还在打量这房间,程越生从后面靠近,摸了摸她垂在身侧温凉的手,“你自己看会儿,我先去洗澡。”
顾迎清反应不大,垂眸往侧后看去,抿下唇说:“这就是你的目的?”
“嗯?”他故作不知,行为更加暧昧,搂过她的腰,从后将她前胸抵在门畔,手按在墙上,很浅地吻了下她的脸颊,“我能有什么目的?”
呼吸缠绕间,还有淡淡的香灰味,顾迎清咽了下喉咙,敛眸不做声。
“你说,我有什么目的?”他在她耳后,呼吸掠过她颈侧,引诱她出声。
见她依然咬着唇不声,他手笼罩她心口示意:“只有你自己思想不正经,才会觉得我目的肮脏,是不是?那晚上我教你的,后来自己练习过没有?”
顾迎清把眼闭得死死的,语气冷淡:“松开。”
程越生闷声笑两下,松开了她。
顾迎清直奔浴室拧开热水,没管他刚才说要先洗澡。
水汽逐渐弥漫,烟雾缭绕,顾迎清脱下衣服走到水下,任由热水淌过面颊。
烘干架上摆着两套一蓝一红的绘瓷刺绣浴袍,红色那套是女款。
她洗完后正在吹头发时,程越生进了浴室,保持他在自己家里时的习惯,不关浴室的门。
盥洗台连接着浴室,很近,顾迎清背过身。
吹干头发,顾迎清调暗室光,钻进被子里,关了自己那一侧的台灯。
程越生洗完出来,看见缩在被子里那团人影,光脚踩在地毯上,走到另一侧掀被上床。
顾迎清在等动静,等了许久。
久到她侧边身体发麻,感觉他呼吸平稳,像是已经睡着。
她转身平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陷在被子里思考。
半天,她的手往被子另一边伸过去,唤醒他。
顷刻,顾迎清有种感觉,他在黑夜中睁开了眼,并且盯着她。
“你赢了,”缓缓地,她往他身边挪去,解开他的睡袍的带子,“我要做。”